“艾笑。”
在彻底掉进河水里的时候，憋气也没有什么用，冲击力太大，根本憋不住，艾笑尽力睁开自己的眼睛，酸涩的感觉充斥着眼球，她什么都看不见，周围都是泡泡和湍急的流水。
就连长鬼和苏明镜是不是在身边她都察觉不到。
心脏从最开始加倍速的跳动变为了现如今的平静。
艾笑被水流带着走，身体是飘忽柔软的，让她居然产生了自在感。
她的意识也仿佛被水包裹住了，只剩下自己在河水里这一个印象。
艾笑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以前小时候的模糊的记忆，和别人相处的时光，还有快乐的难受的悲痛的愤怒的情绪，那些艾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事情全部都想起来了。
周边的环境由透明清晰变为了蔚蓝色，有那么一瞬间，艾笑觉得自己进入了海水。
但是一点都不咸，淡淡的，甚至还有点甜甜的。
有一个人在叫她。
艾笑眼睛快闭上的时候，听到了水平面上好像传开了一声急促的呼唤。
是个男声。
可是不记得是不是听过了。
但是胸口因为这句呼喊的名字产生了涟漪，打破了本来维稳的平静。
艾笑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重的很，水窜进眼睛也让人极为不舒服。
她抗拒去探索那个人究竟是谁，她疲倦，她放松，她沉溺在随意流淌的河水里，沉浸在旧时的回忆中，没有人能打扰她。
那一抹涟漪也不行。
“艾笑！把手给我！”
更急促，声音也更加大了。
艾笑皱着眉想要往后面躲一躲，然后那个人就直接跳下了水。
烦躁感油然而生。
不想被带走。
安平看着艾笑一直避开他，一直往后躲，眼底都是马上就要爆发出来的狂躁。
“艾笑，最后一次，抓住我。”
安平的声音已经因为极端的愤怒而开始变得极为平静了，他借用银水球的力量，直接给自己助力，猛地一下追到了艾笑身边。
“看着我。”
他直接在水里开了口，声音不再那么清晰，全都是泡泡声。
两个人的手互相碰到了，艾笑感觉到不同于水里的灼热的温度，什么理智全都回来了。
艾笑睁开了眼，安平的眼睛就直勾勾地勾着她。
“安……”
艾笑本能地喊出了安平的名字，而安平直接吻了上去。
他在渡气。
重新夺回意识的艾笑就不能再在水里呼吸了。
艾笑也明白了安平的意图，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安平的好意，等到她觉得可以了，便主动拉住了安平的手，想要上去。
可是安平没有放过她，眼里的怒火直接在这种时候喷发出来，一点没剩一点也没漏，他盯着艾笑，然后嘴上狠狠咬住了她的下嘴唇，咬出了一个口子，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两人的嘴间。
艾笑露出了吃痛的表情，有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地看着安平。
安平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拖了上去，唇瓣没有离开她，像是道歉也像是在哄着，安平摩擦着艾笑的唇瓣，贴在上面，舌尖舔舐着那道破皮的口子，将她带到了地面，让她重新得以呼吸。
“那两个人呢？”
长鬼早早地就在岸边等着了，看到安平艾笑总算是上来了，马上伸手拉了他们一把。
艾笑刚上岸就开始咳嗽，肺里的水不断地被咳出来，连带着的，嘴巴上的小口子也被源源不断的水流经过而被洗刷了。
安平一直拍打着艾笑的背部，然后帮着顺气，直到艾笑彻底能呼吸过来了，才收了手。
艾笑得到了久违的氧气恨不得一股劲地将那些吸到肺里去，她瘫软地抓着安平，将身子靠在他身上，茫然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地方。
“苏明镜呢，还有赵耀祖……”
艾笑捏着自己的喉咙，感觉到里面有一种被撕扯的痛感，让她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
“不知道，”安平将艾笑抱了起来，带她重新走到了岸边，低头看着底下清澈的河水，什么也看不到，“赵耀祖和我同时下去的，别担心，应该没有关系。”
赵耀祖进入了河水里就看不到苏明镜的影子了，他只能借着自己魂珠的力量往下走，走到了几乎是河水中部的地方，赵耀祖差不多知道了。
苏明镜不是无意识的，肯定是有意识地去了哪里，不然怎么可能游了这么远都看不到她的影子。
安遥布置的任务苏明镜还没有做呢。
在这个能唤起记忆的河水里，谁知道苏明镜想起了什么。
赵耀祖现在很暴躁，开始犹豫是要先上去还是继续花时间在这里把苏明镜给带回去。
他到处游走，找寻着所有可能性，从一个洞口钻进另一个洞口，依旧完全找不到人影。
当赵耀祖所有耐心都快被耗光的时候，他就被一个很大的力度直接拽了上去。
不是他赵耀祖将苏明镜带回去，而是苏明镜将他赵耀祖带了上去。
“你到底去哪了？！”
没有安平艾笑上来时候的温情，赵耀祖直接拽着苏明镜的手腕质问着她。
比起赵耀祖，苏明镜冷静的可怕，她淡淡地看着赵耀祖，仔细看一眼，又觉得有一些委屈。
“疼。”
“哈？”赵耀祖皱着眉看着苏明镜，不自觉稍微放松了一点力气，“什么疼不疼，我在问你，到底去哪了？你不知道我在——”
“手腕疼，”苏明镜柔柔地指着自己被赵耀祖抓着的手腕，“很疼，破皮了。”
赵耀祖这才松开了手，苏明镜喊疼的那块地方一圈都是红的，上面还有几道很小的白皮被蹭了起来。
其实没有很严重，但是因为苏明镜的白皙，看起来确实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赵耀祖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有那么用力吗？”
苏明镜不发话，就是看着赵耀祖，眼神怨念的很。
艾笑从安平的怀抱里挣扎出来，“那是我之前抓的，她的脖子上的指印也是我的。”
“别岔开话题，你们刚刚说的，继续下去。”
“你没有找到她？她去了哪里？”
“我没去哪。”
苏明镜摸着自己的伤口，恍惚地看着艾笑，笑的有些让人慎得慌。
“我只是迷路了，本来要自己回来的，结果看到了赵耀祖重新下去找我，我才又反过头去找他，我没去哪。”
苏明镜看着艾笑，眼里的情绪翻涌，一点遮挡都没有。
太奇怪了。
“你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
赵耀祖看着苏明镜现在的样子，不安感比她刚刚要发疯哭闹都浓厚。
“之前是被那个花的味道给迷了脑子，”苏明镜低头看向了河水里，从里面能看见上面倒映的曼珠沙华，“那些悬崖墙壁上的彼岸花的味道让我足够清醒了，再加上河水的浸泡，我已经好了。”
“我为刚刚的言行感到很抱歉。”苏明镜这才反应过来，对着长鬼道了个歉。
“……”
长鬼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更加防备地看着苏明镜。
她现在安安静静什么都不说的样子让他觉得有阴谋。
苏明镜过来地府遇见他们是有目的的，他没有忘记，他们是过来找一样东西的，只是不知道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看苏明镜这个样子，长鬼觉得，她像是找到了一样。
“你们是怎么回事，”艾笑知道从苏明镜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所以干脆不问了，“刚刚，你们这边经历了什么，这里有事哪，这个河水……怎么会这么诡异？”
“他们两个从悬崖上掉下来之后我不知道，等到我追过来的时候，只有赵耀祖刚刚从水里爬出来，和我打了一个照面，苏明镜不见踪影。”
“还没等我想办法上去，就看到你们也掉下来了，我就先下去救了你。”
安平皱着眉看着苏明镜，“她是和你们一起掉下来的？”
“对，”艾笑抓住了那个点，“刚刚明明是赵耀祖和苏明镜一起下去的，你是怎么先一步上来的？”
艾笑之前在上面的时候，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所以压根没有管苏明镜的声音怎么会突然从下面传来，也根本忘了考虑，赵耀祖为什么不在，安平又为什么不在，苏明镜是怎么一个人上来又怎么没有时间差的出现在河水里被赵耀祖救上来。
赵耀祖也被艾笑说的话给懵住了。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赵耀祖指了指苏明镜，然后又指了指艾笑，“你的意思是，苏明镜，刚刚在上面出现了，然后是跟着你们一起掉下来的，不可能……”
他刚说完就自己否定了自己，“她明明是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在河水里失去了彼此的踪迹……”
“不，”长鬼也接上了话，“苏明镜刚刚上去过，而且毫发无损，身上干干净净，是干燥的，没有水迹。”
“你是苏明镜吗？”
长鬼看着苏明镜，看着她到现在还是冷静平淡的样子，心里的怀疑越发深重。
“还有一件事，”长鬼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将手放在自己的腰间，“我的灵力没有了，这里的味道……是我闻不到了，还是消失了？”
安平和赵耀祖猛地转头看向了长鬼，然后默契地同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屏息了半分钟，再度松开，确实什么都闻不到了。
那股浓郁的邪气，明明之前下来的时候还呛人的很，还让人极度不自在，现在确实一点都没有剩下了。
“苏明镜？”
安平赵耀祖还有长鬼针对味道这件事很不敢相信，而艾笑因为一直都没有闻到过味道所以要显得好得多。
她只需要关注苏明镜就够了。
刚刚苏明镜本来一直低着头，但是当三个男人开始对味道上心时，苏明镜的眼神就变了，还抬头看向了艾笑。
眼里之前还富含的愧疚，歉意，怯懦还有不知所措的恐惧都消失了。
里面只剩下了戏谑。
“你不是苏明镜。”
艾笑马上判断出来并且随着心说了出来，瞬间的，苏明镜对着她笑了一下，像那些阴差一样消失在了她的眼面前，一点预兆和准备都没有，艾笑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她，但是手里只剩下了一堆沙子。
白色的沙子。
“见鬼！”
艾笑猛地将手里的一把沙子扔在地上，越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可控和诡谲让她现在无法冷静下来，一点点的情绪波动都让她胸口开始疼痛了起来。
“赵耀祖，”艾笑捂着自己的胸口，忍受着那股灼烧感，看着赵耀祖，眼神里带着审视，“苏明镜到底来没来，刚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苏明镜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耀祖看着地面的那摊泥沙，脸都紧绷了，他只能对着艾笑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们两个不是有感应吗？”
安平将手放在赵耀祖的肩膀上，有安慰也有压制的意图，“感受她在哪？”
“不行，”赵耀祖摇了摇头，避开了安平的手，“自从投奔了安遥之后，我和她之间的联系就变少了很多，尤其是进入地府之后，几乎感应不到她在想什么了……”
“那真正的苏明镜呢？”
艾笑觉得这件事已经有点过分地脱离控制了，她抬头观察着这里的一切，“就算是未知空间，这里也太大了，太奇怪了，这到底是哪？”
“还有你们一直在说的味道，那股味道如果真的那么邪恶，这里就更加危险了，我们必须回去。”
“这件事我们谁不知道，”长鬼觉得自己就是惹了一身骚，“可是怎么出去。”
“更别说上面还有三个也疯了的人。”
长鬼想到影子鬼就气的要死，再想想那两个一直都没帮上什么忙还一直在拖后腿的安平的父母，就更加气上加气。
“上面怎么了？”
安平还一直都没有问，为什么影子鬼和他的父母怎么没有一起掉下来。
“他们也……不正常，”艾笑捂着额头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变得和苏明镜一样，偏激极端，还冷漠。”
艾笑想起他们掉下来的时候，那三个人的不作为就觉得身上一股一股的发凉。
她蹲下来，看着那些明显不一样的白沙，思考着这些沙子是不是有什么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