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人族吗？”
南宫玥的声音慢慢悠悠，却犹如晴天霹雳，把所有人都炸蒙了。
沈昱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幻影面具撕下来，苦笑道：“见到鲛人王了，我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吗？”
台上的南宫玥也撕下了面具，挑眉看向呆愣的寒述。
周边的鲛人更加躁动，议论的哗然声回响在祭台，大家看了一下沈昱又看南宫玥，被这个变故惊得不行。
于芙澜叹气，看着远处不正常的水流波动，半晌喃喃道：“太成功了。”
南宫玥原本是想把他们偷出王宫再去探查那个海魂林，后来见到凌纱以后临时改变计划。
她想先见一面鲛人王。
但是鲛人王深居内宫，连凌纱都很少看见自己的父亲，她又要怎么引鲛人王出来呢？
硬闯是不行的，南宫玥已经不是巅峰时刻了，绝对斗不过海底的整个鲛人族群。
于是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利用这场婚礼，鲛人王哪怕再不满，也一定会出席祭祀，这是鲛人族的传统。
沈昱他们的到来的确意外，但也无形中为她铺了路。
鲛人很单纯，从怀疑到信任，不过是一瞬间，他们习惯于信任自己的同伴，南宫玥的尾巴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起大落之下，他们接受她会更加容易。
但南宫玥不知道，在她背后，一场风雨已经避无可避。
寒述呆了很久，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你......”
他下意识想去抓她的手，南宫玥轻巧地松开，血脉之力被压了一半，双腿的鳞片若隐若现，寒述感觉到那股香味更加浓重了。
她可以是鲛人，但绝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变成蓝尾鲛人。
王后想让这场闹剧快点过去，但此时也难得有些无措，倒是一旁的阿嬷慢声道：“王，王后，时辰快过了。”
众鲛人惊醒，族长悄悄把玉石板捡起来，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念下去。
说好的人类驸马变成了鲛人，他们也很懵逼。
鲛人王闭了闭眼，突然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说着先行游下祭台，往一旁游去。
寒述冷眼看了南宫玥，也一起跟了上去。
王后也游了下来，急道：“王，典礼......”
鲛人王挥了挥手，一群侍卫把沈昱三人外带小海陵抓了起来，跟了上去。
凌纱心里不安，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倒是阿嬷非常镇定，接过了族长手里的玉石板，淡淡道：“典礼推后，择日再定。”
鲛人们安静下来，敬畏的看了阿嬷一眼，不敢造次，伏拜下来。
王后满脸震惊，“阿嬷，不是应该取消......”
闹成这样，驸马都换了个人......呸，换了只鱼，不是应该取消吗？
阿嬷却很冷静，“王后，典礼已经成功了一半，不可以随意取消。”
王后忽然想起了一闪而过的那抹幽蓝，顿时安静下来，凌纱则突然看向不远处的深海。
那里安静得很，但凌纱直觉不对。
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
王宫正殿。
南宫玥走路有点艰难，长出了鳞片以后腿好疼，她干脆走到后面，借了一把沈昱和于芙澜的力。
小海陵还恍恍惚惚，南宫玥低头看了他一眼，跟前面的寒述打商量，“先把他放了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我是去见公主的。”
寒述看了她一眼，倒没有这么大的敌意了，挥了挥手，有鲛人上来把小海陵带走了。
小海陵最后看了她一眼，南宫玥对他安抚地笑笑，有些歉意。
她本来只想等典礼结束，让公主不动声色地把他送回去，结果还是连累他了。
还好她的事闹得比较大，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边来了，他的过错应该会被放小。
宫殿的大门被关上，鲛人王的声音有些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我鲛人部落？”
巫宏他们也站了起来，和南宫玥站在一起，泾渭分明。
“这话应该是我问王上，王上在干什么？私拖人类入海，动用禁术变人类为鲛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王上全部违反了当年鲛人族与人族的约定。”
南宫玥的声音也很冷，她挣开沈昱和于芙澜的手，不再压抑自己的血脉之力，一条幽蓝色的尾巴慢慢出现，半透明的尾鳍微微露在外面。
一向冷静的鲛人王突然睁大眼睛，眼里有了几丝血丝，寒述也怔愣了很久，喃喃道：“王族。”
难怪，难怪他会闻到这么奇怪的味道，他.......！
寒述浑身一僵，脸色忍不住有些红了，于芙澜和巫宏都蹙起了眉，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南宫玥。
南宫玥专心和鲛人王对峙，完全没有注意旁边的人在打什么小九九。
“王上，我给您几分面子，所以才没有在鲛人族族人面前露出这条尾巴，我也希望王上可以坦诚一点，和我认真谈一谈。”
鲛人王怔了很久，微微垂下了脑袋，墨发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他的面容俊美，可惜神情冰冷阴郁，生生破坏了那份美感。
“不落神族......呵，你想知道什么？”
他幽绿色的眼眸满是嘲讽，态度漠然。
南宫玥不在意，慢慢道：“王上要想清楚，此事非我求王上，”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慢悠悠晃了晃，“而是王上要求我。”
南宫玥没有替人白做事的心情，既然要帮鲛人族，那当然要讲好条件。
这话却突然激怒了他，“这是你们惹的祸！如果不是你们把那个该死的东西放在族里，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该死的是你们！是不落神族，是人族！”
鲛人王的眸子变得极度癫狂，神色狰狞，他一甩尾游了过来，差点忍不住去掐南宫玥的脖子，却被她的眼神钉在地上。
寒述脸色有些发白，于芙澜和巫宏，沈昱差一点出手，唯独南宫玥淡定如初，冷冷道：“我不否认这个东西给鲛人部落带来了意料以外的灾难，但是王上就没想过，一千多年，如果不是那东西始终保佑着鲛人部落，鲛人部落怎么可能来去自如？”
“自从海神三叉戟折断以后，鲛人部落年年生育能力都在降低，以至于到了今天濒临灭绝的危机，但如果不是那东西一直隔绝鲛人部落和陆地的联系，鲛人族怎么会安稳在这里生活这么久？王上，说话要讲良心，它的确引来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但是也是它，架起了那道屏障，让人类无法找到你们。”
南宫玥之前就在想，那道隔绝深海和陆地的屏障是什么？为什么只有祭祀时候出现的蓝色大鱼才能到达鲛人部落？
后来她明白了，那是那个宝物的力量。
独孤一族在离去之前，把那个东西留给鲛人部落，不仅是为了阻断觊觎者的目光，也是为了保护鲛人一族。
因为诸神混战失去了圣物海神三叉戟的鲛人一族，就是大陆上人人可欺的对象，他们迟早要走向灭亡的结局，就和上古时期所有的妖兽一样。
但是因为宝物的保护，深海的怀抱，他们得以生存于此，在大陆所有同时期的上古妖族几乎灭绝的情况下保存自己的火种，焉能说没有那个东西的功劳？
现在却只想说这东西的坏处，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鲛人王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涨得通红，寒述沉默了很久，低低道：“我知道。虽然它......一直不停地引来那些可怕的怪物，但是也一直在保护我们。”
如果不是后来王上执意以人类的血肉满足那些怪物的胃口，人类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这里。
南宫玥在海上遇见的风暴就是第一道屏障，后来入海跟着鲛人甲乙跨过的黑暗就是第二道屏障。
而那道深渊，就是第三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