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废一块电池，当然比根据电池状况，然后回收一块电池简单。
回收电池需要评估电池的使用情况，只要一评估，消费者肯定会嚷嚷着自己电池简直健康的不得了，凭什么杀价那么多钱？
不仅扯皮，评估起来也麻烦，技术人员还要对电池展开性能测试。
报废就简单了。
只要消费者要求报废，技术人员哪有不配合之理？
“你确定没弄错？”黄辰非常意外。
眼前这些电浆电池组当然没达到报废标准，这批电池能源衰减只有40%。
读取电池内部芯片，黄辰发现这批电池在充电时，都是使用标准充电桩进行充电。
并且都是20%～30%左右剩余电源时就开始充电，也不存在过冲过放行为，属于品质还不错的电池。
带队的司机很确定，说这是老板的意思。
那就报废吧。
黄辰也很乐意报废处理，这不用他编理由给电池增加回收价值了。
按照消费者要求报废，也不违背他的工作精神。
回执单很快开出来。
六块电池全部报废处理，黄辰在审核一栏，写下【电池能源衰减较重，存储电荷效率降低，充电时间延长。按客户意见，进行报废处理。】
然后更换第二代电浆电池。
正常程序下，更换电池需要预约，然后从分部调货，尤其是一下更换六套。
但谁让这些人是关系户呢，黄辰从维护后台走了加急通道。
分部直接走天网航空物流发货，潇州市距离湘南省分部只有三百多公里。
下午两点电池发货，三小时不到就被送到了潇州。
电浆电池更换工作并不繁琐，只需把车底的电池保护底盘拆开，就能用自动举升的设备进行更换。
六辆车，黄辰带着另外三名工作人员，不到两小时更换完毕。
领头司机转账也痛快，把发票拍了照片后，那边就转账转来了六套电池的钱。
激活电池，开车走人。
领头的司机还告诉黄辰，公司计划在最近几天把旗下剩余五十多辆疾雷汽车的电池，都替换成二代。
他们老板说了，这批电池都按报废处理，让黄辰最好先联络分部那边，提前准备一批电池过来。
黄辰随口应承下来，等送走他们后，黄辰回到办公室里颇为不解。
事情看起来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一代电池报废、二代电池减掉报废的折扣价后，分文不少。
这里面恐怕唯一存在人情关系的，只有插队办理维护保养项目，和加急通道。
黄辰不是刚正不阿到不讲人情的人，在不损害公司利益情况下，加急办理一些上司或朋友委托的事情，他不会拒绝。
但这里面的逻辑讲不通。
黄辰现在不确定主管那边有没有问题，但瑞达公司那边肯定有问题。
他们做的事情不符合市场规律，不符合公司盈利目标。
在入职巨兽工业之前，黄辰呆过两家企业。
这两家企业下至部门小主管，上至公司懂事，在会议上永远只会强调利益、利益，再利益。
为了利益，他们可以把实习生当牲口用，把正式员工当机器。
瑞达公司充其量就是一家市级的汽车业务公司而已，规模连上市资格都达不到。
这家公司凭什么能眼睛都不眨地，就把旗下所有疾雷汽车都更换成第二代电浆电池？
第一代又不是不能用。
在电池还能用的情况下，斥资几百万把旗下所有汽车更换新一代电池，这岂不是和钱包过不去？
要是正常更换也罢，按照回收价格他们还能减少近两百万的更换成本。
现在报废了，只能拿六十张抵扣券。
黄辰觉得瑞达公司有问题，却又找不出问题所在。
白天询问司机更换电浆电池原因，他们也只说这是老板的命令，他们也不大清楚。
……
傍晚时分，黄辰趁着下班时找到了主管。
把超市购物卡递上，又把瑞达公司的司机举动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卡你拿着。”
主管郑松立的表情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把购物卡推了过来，“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你要么不接。”
“既然接了，就不要再往我这里拿。”
“至于瑞达公司为什么财大气粗直接把电池报废，那是他们的事情。”
“人家有这个权利，我们无权干涉。”
“你要做的，就是协助他们快速更换电池，不要影响他们车队的正常运营。”
翌日。
瑞达公司再次来了十多辆疾雷汽车，更换第二代电浆电池。
第一代旧电池同样是报废。
到了下午，又有一批疾雷汽车驶来。
黄辰带着维修车间的技术人员拆下这批电池，检测后发现这批电池的能源衰减只有33%。
除非这批车都是定点来往五百公里以上的营运线路，否则根本没有更换电池的必要。
夜晚下班前，黄辰坐在维修车间里，对着仓库中一堆被贴了报废标签的第一代电浆电池组持续发呆中。
眼前的电池组呈长方形，外观是一块类似手机造型的黑色主体。
黄辰对于眼前的电浆电池，一点儿也不陌生。
它长2.2米，宽1.4米，6点5厘米厚，重900公斤。
电池组的最外层是一层薄薄的减震绝缘薄膜，如果拆开这层薄膜，就会暴露电池组的银灰色保护外壳。
据说这层保护外壳，可以抵御子弹的袭击，而不发生破损。
黄辰没拆过电池组，但知道保护外壳的里面，是八块包裹在复合聚碳酸酯材料中的电浆电池。
电浆电池是金属液态储能材料，稳定性极高，即使剧烈碰撞也不会发生反应。
而眼前的这二十多套电池组，能源衰减从33%到40%之间。
读取电池芯片显示这些电池组的工作状态良好，只是内部金属液态储能材料在充放电过程中，因为分子长时间热运动，导致材料的性能被逐渐破坏，储存电荷效率降低而已。
就这么报废，太可惜了。
可惜黄辰无权干涉这些。
电浆电池的报废都有统一流程，维护站在拆下了需要报废的电浆电池后。
都要统一运往各省分部，由分部再对电浆电池进行分解分类。
可回收的一部分金属制品运回总部，不可回收的液态储能材料将会进行无害化处理。
惋惜一阵，黄辰返回家中。
明天他有新任务，需要前往溪县的一家养老院，指导里面的护工操作使用精灵女佣。
溪县距离潇州七十多公里，出差的交通费可以报销。
本来他准备约之前出差常做的一位网约车司机，结果司机一大早打来电话，说车子停在小区被人碰了，现在正和肇事司机扯皮中，实在不好意思。
黄辰说没事，他重找辆车就行。
很巧合，黄辰网上打车时，打到了一辆瑞达公司疾雷汽车。
瑞达公司经营着出租车和租车业务，潇州市有一半的出租车都挂在瑞达公司旗下。
现在黄辰坐着的这辆疾雷，是属于租车业务里的车辆。
营运车都有报废年限，没人租用时，瑞达公司当然不会把这些疾雷汽车闲着。
黄辰没认出司机，倒是司机认出了他。
这位中年大叔笑呵呵说前天他们一行六辆车，刚在维护站那里换了新电池，还夸黄辰和他的同事们手脚麻利，二十钟就把一辆车的电池换完了。
黄辰连说眼拙眼拙，没认出来。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路上自然就会聊起来。
黄辰心中一直疑惑瑞达公司的反常举动，干脆就趁着路上旅途询问这名司机，瑞达公司为何要把旗下所有汽车的电池都换了，明明这些电池都还能用。
司机说他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和公司的税务有关。
疾雷属于新能源汽车，花大价钱换电池估计可以抵扣税款之类。
司机的表情不像说假话，但黄辰觉得这点并不成立，他根本没听说过有这种说法。
就算有，也不可能让公司在这块有赢利点。
否则其它公司早就一窝蜂来换了。
黄辰估计这位司机多半不知道内情，继续聊下去也没聊出什么。
七十多公里，一小时车程而已。
车停稳在养老院门口，等司机开着车离开，站在养老院门口的黄辰，一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应该不是司机说了什么。
是某个一闪而过的画面，这个画面让黄辰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