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薄，风轻日灼。
初夏观秋，可得丰收？
草木盛旺，农人疲忙。
辛劳至头，粮济命否？
阡陌纵横，农地被切割成不均匀的板块，瘦骨嶙峋的黔首弯着腰在田间劳作。
秦时地广人稀，按律法，一人能得一百多亩田地。（这里已换算成现代亩数）
排除无田地的闾左，再除开田地被贵族霸占，被王作奖授与别人的可能，那每个人也还是有几十亩田地。
在生产力低下的秦朝，一个人种这么多田地，就算成天都在田间劳作，也不一定能看顾得过来。
可即使是这样，也没农人愿意放弃哪怕一丁点土地。
在产量低到一亩田地只收获一百多斤粮食的时代，种的多，才收得多。
只有收获多，他们才能填饱肚子，才能活下去。
尽管如此，农人一年的收获，也不一定能养活得了一家人。
产量低，税收高，运气不好还会遇上天灾……
一到生机潜伏，万物蛰藏的冬日，冻饿而死的农人，不知凡几。
只有亲眼所见，才能体会张养浩的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农人，苦啊！
风烟把眼神从窗外收回，背靠着车壁，垂下了头。
这明显下降的兴致，自然瞒不过始皇帝的眼睛。
他看向风烟，“烟心绪忽降，所谓何故？”
风烟闻言回神，抬起头，叹了一口气，“烟观种地者少食多饥，突生悲悯……”
她话语一顿，似察觉到不妥，对着始皇帝一礼，“烟失态，望陛下恕罪。”
始皇帝眼神深邃，面上无甚表情。
风烟看不出自己的这番话，让始皇帝产生了怎样的想法。
民生多艰，是古代社会常见的现象。
但大臣谏言，往往会以此为例。
作为帝王，哪怕脾气再好，受人指责时，心里也会不舒服。
风烟虽没明着直言，但她的话中，却透露出秦朝百姓的不易。
无论社会条件如何，无论君主是否尽力……
但只要治下百姓过得不好，原因都会被归为君王失责。
风烟没半点指责的意思，更多的是提醒。
可难免始皇帝会多想。
更为准确的说，是始皇帝愿不愿意‘多想’。
帝王若是信任，那风烟方才的话，就是为君王，为家国担心而出言提醒。
若是不信任，那就是故意找麻烦。
在始皇帝防备她之前，风烟能确认始皇帝会以第一个态度对她。
但现在，风烟有些拿不准了。
不过……
她有用，且始皇帝心有忌惮，就算始皇帝觉得她在故意找茬，也不会拿她怎样。
因此，风烟与始皇帝说话时，仍旧没什么改变。
如风烟所料，始皇帝确实多想了，但他的‘多想’，与风烟的猜测并不相同。
始皇帝：“烟惜黔首，何罪之有？”
风烟既然对黔首有怜悯之心，那她对大秦……
始皇帝想到风烟带给大秦的东西，两厢叠加之下，他对风烟的防备，突然淡了许多。
虽不至于毫不设防，但至少，不再想着处处防范了。
两人心里想了很多，但却并未耽搁他们的谈话。
始皇帝：“民众艰苦，但有烟予秦良种，不出几岁，必不使天下再生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