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婉笑了，“如果我说，只要你跟着我一起做事，我可以给你一份稳定的工作，并且租下你这里的房子，给你一笔足够的租金呢？”
楚蔓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婉婉要让她去科研所饭堂工作，心脏陡然猛跳了好几下。
但理智让她很快反应过来，她虽然已经跟戴永军离婚了，戴永军也已经死了，但还是改变不了，她曾经是戴永军妻子的事实。
就凭着这一点，她在政审上面就过不去，不要说进科研所那种国家保密单位了，那怕是花钱买制衣厂的工位，厂长都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她的大女儿之所以可以买到制衣厂的工位，还是因为大女儿刚出生的时候，有个算命的说，大女儿命硬，克戴永军，把大女儿过继给了她娘家的大姐，户口也一直上在她大姐家。
要不然大女儿的政审也过不了！
既然她不可能去科研所，跟着乔婉婉去饭堂上班，那乔婉婉是什么意思？
她疑惑地睁着为了熬夜赶制衣服，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问：“你是想让我跟着你做什么？”
楚蔓铃家里没有人，乔婉婉也不遮掩，直接笑着道：“朱姐带我来你家看房子的时候，我看见你的房间里挂了很多衣服，那些衣服都是你在外面接的生意吧。”
楚蔓铃紧张地手指蜷缩，“国家明面上确实不允许我们私下里做生意，但像我这种，住在县城里没有地可以种，也没有工作，不自己谋求营生，总不可能活活饿死。
“你要是想以此威胁我，跟你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是不会答应的！大不了，你举报我，我去吃牢饭。”
楚蔓铃说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胸前微微起伏。
她在没有跟戴永军离婚前，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家庭主妇。
胆小、老实，没有主见，凡事都要戴永军点头答应了，她才敢去做。
跟戴永军离婚之后，她迫于生计偷偷接了给熟人做衣服的活计，养家。
虽然挣了一些钱，但天天都害怕被人举报。
现在真要面临了，她反而松了口气。
就像是天天担心头上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斩掉脑袋，终于等到马上就要掉下来，反而轻松。
乔婉婉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楚大姐，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做伤天害理事情的人吗？”
楚蔓铃看乔婉婉漂亮得犹如下凡的仙女，一双乌黑桃花眸，清澈纯净。
确实不像是坏人，但戴永军看着也不像坏人啊，做的却是人人喊打的坏事！
楚蔓铃眉头警惕地皱眉，“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最近手里接了十多件衣服的生意，人手不够，想请你跟着我一起做。如果合作顺利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长期合作下去。”
楚蔓铃一愣。
没想到乔婉婉一个科研所饭堂经理，居然也会偷偷做衣服生意。
毕竟，现在很多人都看不上这种行当。
但乔婉婉为什么做衣服生意，那是乔婉婉的私事，她不关心，只关心能赚到多少钱。
“你打算怎么合作呢？”
乔婉婉：“按照你做衣服的件数算钱，容易做的，像夏天小孩子的衣服，钱就少，冬天大件的衣服，钱就多……另外，你介绍过来的客人，我会另外给你一笔介绍费。”
楚蔓铃一听，就心动了。
乔婉婉给她做衣服的工钱，比她偷偷接活做的工作要多，而且听乔婉婉的口气，会一直有衣服做。
不像她现在，有时候有生意，接不到生意的时候，只能坐山吃空。
没想到乔婉婉又说：“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把这里租下来，给你六百块，算是两年的租金。”
六百块！
楚蔓铃激动地眸子发亮。
买大女儿去制衣厂的工位，也就三百块！
还剩下三百块，她可以给女儿制办嫁妆，至于小女儿的学费，她每个月都能做衣服赚钱的话，完全不用担心啊。
只是……
“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的房子买下来呢？买下来，一共也就一千多不到两千。”
戴永军以前在科研所饭堂当经理的时候，一个月工资就有几百块，也就是乔婉婉现在每个月的收入，再加上乔婉婉的男人，宋延明也在科研所工作，工资肯定也是几百块。
他们又没有孩子要养，花一千多买下她这套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乔婉婉当然不会跟她说，自个儿欠了很多钱的事情，只是笑道：“我想，你应该舍不得卖掉房子吧？”
楚蔓铃瞬间被她这话戳中泪点。
她低头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总是爱哭。”
乔婉婉掏出帕子给她，体贴地道：“没事，我也是女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虽然这里承载了很多你跟戴永军不好的回忆，但这里的一砖一瓦，小到牙刷，大到家里的电器，都是你亲手布置的。”
“可不是嘛，当初我们买下这里的时候，只是一块荒地。戴永军那个时候还不是饭堂经理，只是国营饭店的普通职工，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请不起那么多人修房子。我们就自己跟着泥瓦匠，一起修。
“戴永军白天上班，下班回来了就搬砖，挑沙。我呢，也帮着泥瓦匠打下手……那个时候是真的苦！手都打起血泡了，晚上睡觉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但戴永军对我好，也就觉得都值得……”
楚蔓铃从说修房子，说到了她跟戴永军的往事。
乔婉婉静静听着，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伸手安抚一下她的后背，给予安慰。
等楚蔓铃说完，都到下午了。
她很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让你听我说这么多废话，耽搁你了。”
“没事，你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吧。”
“是的，现在跟你说了之后，我心里舒服多了。”
乔婉婉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好，跟我一起做衣服生意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来找我。”
“不用考虑了，我决定以后跟着你一起做衣服生意。不过，你那里还缺人吗？我大女儿做衣服的手艺也不错的。”
乔婉婉正愁人不够呢，听见她这么说，正中下怀。
不过，乔婉婉也没有马上答应，“你能让我看看她做的衣服吗？”
“好，你等一下。”
楚蔓铃欢喜地去屋里拿了一件大女儿做的长袖子内衣，乔婉婉看了，连连点头，“不错，这手艺看着，应该做了好几年的衣服了。”
“我大女儿小时候，就跟着我一起学做衣服。现在手艺比我还要好！我小女儿就不喜欢做衣服了，成天就知道死读书。”
“那学习成绩一定不错了。”
“是啊，所以我也想送她上学，现在有你给我们提供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我就不用愁了！乔经理，你就是我的财神爷啊！”
上辈子，乔婉婉刚好就有“财神爷”这个称号。
人人都争着抢着要跟她合作，抱她的大腿，因为跟她合作基本上稳赚不赔。
现在再听见楚蔓铃说她是财神爷，她不禁生出几分久违的恍惚感。
现在受制于国家还没有允许个人做生意，她这个财神爷也欠着钱，等过完年，国家政策允许了，她一定要赚的盆满钵满。
她跟楚蔓铃初步谈妥之后，就找人从江梅香家，把做衣服用的缝纫机跟布料，搬过来。
楚蔓铃则留在家里收拾，等会乔婉婉让人把东西搬过来了，好有地方放。
她也没有马上跟乔婉婉收钱，乔婉婉寻思着要弄合同。
要不然，又出现第二个江梅香怎么办？
她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运，能及时找到顶上的人。
有了合同一切按照合同条款办事，一清二楚，不会有人像江梅香那样，没有做事还想着凭情分要工钱，说不干就不干。
胡飞燕那里也要补上合同才行！
合同条款容易，就按照前世的那些合同来，稍微结合现在的情况，改动一下。
好在过完年，国家就会允许个人做生意了，不然就算签了合同，因着是违反国家政策的，也没有办法收到法律保护。
乔婉婉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梅香家。
她刚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了吵闹声。
“我要不是看在你婆婆面子上，你以为我想来伺候你啊！居然嫌弃这，嫌弃那！真以为怀孕了，就是皇太后，我呸！你嫌弃我，我还不愿意干了呢！”
“那你走吧！我又没有求着你。”
“你让我走，我偏不走！我倒要看看你这样的，能生出什么样的来……”
“你不走，我走！到时候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说是你害的！”
“……”
乔婉婉听着声音，像是江梅香跟赵青峰姑妈两个人在吵架。
如果是换做以前，江梅香怀着孩子跟婆家的人吵架，她身为江梅香的朋友，肯定是要冲进去帮忙的。
但现在，她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跟江梅香当朋友了，别人的家务事，她当然不会管，转身就想离开。
没想到门突然打开，赵青峰的姑妈，也就是赵雪英怒气冲冲地走出来。
两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赵雪英看见是乔婉婉，早就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热情，冷着一张像是乔婉婉欠了她几千块不还似的脸，冷哼一声，提着行李袋走人了。
搞的乔婉婉莫名其妙。
“婉婉！”
院子里传来江梅香的声音，语气里含着激动跟欢喜。
乔婉婉被江梅香看见了，不好马上就走，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我是来拿东西的，等会我找的人，就会过来搬。”
工作室里光是缝纫机就有三台，还有布，七七八八的东西，她一个人不可能搬的了。
她倒是可以放在空间，但是别人看见了那么多东西突然不见了，肯定会怀疑。
于是，在来的路上，她喊了一个拖板车的。
只不过，那个拖板车的男人，说要过会才来。
她刚好趁着这功夫，把东西收拾打包。
江梅香一听，急地直摸肚子，“婉婉，你别生气！我知道，我没做事，仗着我们之间的情分找你要钱，是我不对！其实那不是我的意思，是赵青峰姑妈的意思，你看我刚才也把她赶走了。
“你就原谅我吧，婉婉……”
就算是赵青峰姑妈，赵雪英出唆使的，但也要江梅香愿意听才行啊。
只能说明江梅香本身就三观不正。
乔婉婉要不是看在她怀孕，需要卧休息的份上，压根不想搭理她。
乔婉婉敷衍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快回去躺床上休息吧。”
她也不管江梅香什么反应，转身进了屋里，找了个蛇皮口袋，开始将一些零碎的东西往里面装。
江梅香急地都快哭了，“你不生气，你怎么还在收拾东西要搬走？你答应我不搬了，我就去床上躺着休息。”
这是威胁她了！
没有人喜欢被威胁，她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梅香，“你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你想过她的感受吗？”
江梅香愣住。
过了会，她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想留住你……”
她说着又开始嘤嘤嘤地哭起来。
乔婉婉听得都有些烦了，但她不想发生什么意外，搞得江梅香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还要负责。
“你别哭了！我搬走了，到时候你坐月子，你们家的人过来照顾你，才有房间住。”
江梅香哭哭啼啼地说，“没事，我们可以挤，再不行也可以打地铺。”
她揪住乔婉婉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反正我不让你走。”
“那你孩子长大了呢，总不能一直跟你们一间房？当初在你家里做衣服，也是暂时之计，现在找到地方了，当然是要搬的，跟你没有关系。”
江梅香吸了吸鼻子，“真的？”
“真的，真的，你快去躺着吧。”
乔婉婉拉着她去房间，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江梅香眨了眨还挂着泪水的眼睫，“那等我生下孩子，坐完月子了，你还要我跟你一起赚钱吗？”
“到时候再说。”
“你看，你就是在生我气，不想跟我当朋友了，嘤嘤嘤……”
乔婉婉：“……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等你坐完月子，你也要上上班了，难道你回家也不打算陪孩子？”
江梅香顿时噎住。
孩子她是要亲自带的，赵青峰的妈还没有退休不，可能帮着她带，她自个儿的妈要帮她大哥带孩子，轮不到她。
小妹只是暂时来照顾她，等过完年也要找事做的，靠不到。
这么一想，她还真没时间跟乔婉婉一起赚钱。
就是觉得乔婉婉这么厉害，有她关照着，肯定不会吃亏。
她继续揪着乔婉婉的衣角不放，“婉婉，我不跟你一起赚钱也行，那我们还当朋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