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王成明，你是怎么当的领导，有关部门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王成明看着发火的领导，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张顾花匿名举报陈玉，结果陈玉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他们当然知道是谁匿名人是谁，但却不能说，不能办，不能问，因为要保护匿名人。
所以，只能打电话到国营商店大领导这里，话里话外就是让他注意影响，保持团结性，不能仅靠臆想和猜测办事。
国营和民营都是为国家经济发展事业做贡献，要摒除一切不利于团结因素，共同进步发展。
这几句话说完，大领导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老脸憋的通红。
但又不能开除张顾花，所以，把王成明找来了，一腔怒火都喷在了王成明的脸上。
王成明也憋屈的不行，自己都提醒到那个份上了，张顾花还他妈犯蠢，脑子塞袜子里了？
“你给我把她调到后面看仓库，就看着那堆袜子，袜子卖完了，就去看拖布，总之别让她再出现在前台！”
“明白了。”
王成明恹恹的走出办公室，把大领导的话带到之后，张顾花依然很嚣张，叫嚷要找关系，王成明没搭理她，直接来到店门口抽烟。
正好看到陈玉开着小黄火车过来停下。
“王经理，忙着呢啊。”陈玉热情的打招呼。
“不太忙，你这是要去哪里？”王成明问道。
陈玉下车，靠在车门上，跟王成明互相递根烟，说道：“我想去市里跑跑业务，你也知道，我想发展出去，不过现在太难了，整个公司就两个人，一个老板，一个财务，没有办法，我只能干起市场部经理的活儿。”
“两个人了？”
“是啊。”
陈玉嘿嘿一笑，道：“多了个财务，是个女同志，叫莫兰，之前在银行工作，后来想跟着我创业，我没同意，前天，她父母亲自领着来了，我看态度挺诚恳的，我就招来了。”
王成明愣了愣，“银行的工作都辞了，来跟着你创业？”
“是啊。”
陈玉也感叹道：“新时代女性极具魄力，对新事物的接收力强，虽然我现在只是个草台班子，但各种手续齐全，流程合规合法，等再有几个人，把框架撑起来，就算是真正的开始喽。”
陈玉话中半真半假，拿着时代特有的腔调。
他看王成明干笑着抽烟，眯了眯眼，半开玩笑地说道：“王经理，有机会的话，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公事，前辈的经验和对市场的理解，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如果可能的话，将来某天王经理不嫌老弟这里庙小，我们公司市场部经理的位置，非你莫属。”
“额......不不不，我在这里... ...”王成明不是不善言辞，而是被陈玉的大胆吓到了，这是堵着家门口挖人啊。
陈玉直接笑着摆摆手，上车就走。
王成明呆呆地看着小黄货车远去，身后还隐隐约约传来张顾花骂街的声音，重重叹了口气。
陈玉去了奉阳市，除了相中一个门面房之外，一无所获，没有关系，他根本就进不来这里的市场。
但他并不气馁，掏钱租了门面房三年，然后去做牌匾。
【鲸运】前面是商标（小鲸鱼喷水）。
然后，
开着小黄回了平兰县，去有关部门取了《劳务合同》和申请的《员工入职承诺书》的范本，
哎，没有自家法务的忧伤......
顺便去问了下安装电话要多少钱。
“5600元。”
“打扰了，告辞。”
陈玉灰溜溜的回了家，刚把车停好，电视里就传出一阵悠扬的歌声：
“池塘边的 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 秋千上 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
黑暗上 老师的粉笔 还在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 等待着放学 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小玉，快过来，《走过夏季》开始了！”
“好嘞，给我留个凳儿，燕姐，搞二斤瓜子和五香花生，我请客，再拿包大前门，我进屋洗把脸。”
“知道了。”
83年，只有很少几部港台电视剧能进入内地，更多的进不来，比如83版《射雕英雄传》，要到85年才能在内地首播，
港台电影就更别提了，根本进不来。
但录像厅里却可以看到，基本上每天四五部港台电影循环播放，这种录像厅是个人托关系租的，一年租金1800块，这年头1800块是要贷款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时候能在银行贷款的，也不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
... ...
熊猫电子，会议室外。
方建勇低头看着吸烟区的铁桶，未燃尽的烟头仍冒着徐徐白烟，新的一支就已经点燃。
“老方。”
身后传来声音。
方建勇回头，见到来人笑了笑，“老贾，汇报完了？怎么样？”
贾程苦笑了下，掏出烟点燃，狠狠的吸了口，才气恼地说道：“还能怎么样，挨骂呗，别说你我了，刚才进去的几个，都一个鸟样，不被马哥狗血淋头出不来。”
方建勇叹了口气，拍拍贾程的肩膀。
砰的一声。
贾程用力提了下铁桶，恨恨的咬着牙说道：“明明电视机市场供不应求，咱们却卖不出去，反倒被一帮投机倒把分子挣了盆满钵满，更他妈让我郁闷的是，人家拿着电视机票来问有没有飞鸽电视，我说没有，我们是熊猫电视，他直接转身走了。”
“都他妈是14寸黑白电视，咱们550元，飞鸽也550元，凭啥买飞鸽啊。”
“更他妈可气的是，他没买到飞鸽，直接买了台1000元的长虹，他妈逗我呢？”
贾程气的又踢了脚铁桶。
方建勇对此也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因为这种情况他也遇到很多，
“别说市场上了。”
“黑市上咱们的14寸电视，被卖到了1000多，长虹更是3000多，咱们有国家严格的物价政策限制，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道贩子挣钱。”
贾程呼吸一滞，转头看向方建勇。
方建勇苦涩的笑了笑，把烟递到嘴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
贾程嘴唇嗫嚅着，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一股极具无奈的讽刺，萦绕在两人身边。
贾程嗤笑一声，道：“要是能合理合法的绕开国家的物价政策就好了。”
说完。
贾程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转身离开了。
贾程说者无心，
但方建勇却听者有意，贾程的话就像一颗石子，从天而降，砸进了他早已是一潭死水的心里。
“是啊，如果可以，就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