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鸡下蛋了之后每逢一两个集会就得去卖一回。
早上起来潮潮的，看着像是要下雨。
她把粥煮上，站在院子里望向山林的方向，眼见又是雾气笼罩就知道今天大概又是个雨天。
李云山打扫完后院回来见她愣在院子里，询问”看什么呢？”
“要下雨。”
“下不了，你把伞带着吧，以防万一。”
“知道了。”她转身进了厨房。
李云山洗漱完把桌子搬到了门口，说“吃完饭我去把昨天砍的木头拖下来趁着这几天有时间劈了，天晴了之后得晒粮晒鱼了。”
“麦子也快了吧，这都七月了。”
“等劈完柴火也差不多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镇子里卖皂膏？”
“忙完麦子就去，顺便看看铁锅。”
“银子够吗？”
“应当是够的……”
_
吃过饭毛明珠在下面喊她，她提了鸡蛋拿了伞往外走。
毛明珠在下坡的路口等她，和李晓两个人撑着一把伞。
见她只提了篮子，随口问“多少个鸡蛋啊？”
“八十八个。”
“你这都两集没卖了才八十八个？你家鸡这会儿就不下蛋了？”
“被我和云山吃了。”
“你们吃了？那么多都吃了？”毛明珠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震惊。
李晓也惊讶得很“一个鸡蛋可是一个铜板呢，你们还吃了那么多？”
“吃进肚子里有什么对，人活着不就为了几口吃食嘛。”
“云山不说你吗？”
“他吃的比我还多……”
同为女人对于她的话两人自然是羡慕的紧，毛明珠叹气“只要云山不说那便没事了，我也是怕你嘴馋到时候惹得云山不快。”
“不会，他天天都要喝鱼汤，鸡蛋我们也是偶尔才吃，不是每天。”
“有鱼汤也是好的，我们昨儿个也吃了一顿。”
“也就云山胆子大敢去深山里，我们挖菌子的那块河里的鱼本来就少，每次还都轮不到我们，你表哥他们偶尔去河里抓鱼，多的时候也就三四条，我们也舍不得吃，晒了留着过冬或者卖银子。”
李晓也满是羡慕的说“经常能闻到你们煮鱼，你煮的鱼汤闻起来就很香。”
“其实河里也有鱼的，真要抓也能有不少。”
“金儿和忠儿倒是勤快，你姑父不行，太懒了，说了还打人。”
“那姑父在家一般干什么？”
“躺着睡觉，睡醒了晒太阳，地里有活的时候也会去地里转一圈。”
“也……挺好，可能是家里的活用不到他，有活的时候不是也会干吗。”
“他要是能跟云山一样勤快帮着在河里抓抓鱼，家里的债也能早点还完，日子也能好过些。”
“怎么不多养些鸡啊，下蛋又快，没什么比这个更好赚钱了。”
“养太多了也卖不掉，自己吃浪费。”
“总归是些草而已，有什么可浪费的，多吃鸡蛋身体还好呢。”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有草的时候自然可以，天冷没草了呢，要想开春就让鸡下蛋吃食上肯定不能少的，八只鸡光家里的那些糠皮一个冬也就勉强够，再养哪来那么多的东西喂。”
“你家六亩地，糠皮也就那些，十几只鸡呢，哪够吃得，一个冬那么长，饿瘦了开春都不下蛋，不划算。”
“也就你俩这不会过日子的，你俩现在是吃的饱，以后呢？有孩子了呢？有孙子了呢？六亩地哪够的，趁现在赶紧多攒点家底这才是正事。”
毛小岁也不想跟她争论，看向在村长家门口聊天的妇人，笑着说“姑姑说的是，婶子们都到了，我们也快些去吧。”
毛明珠面上已经笑了起来，大声的问她们“说什么呢？”
六爷家的大儿媳张巧翠捂着嘴笑了起来“说李小茹呢，昨儿夜里不知又怎么闹起来了，又哭又闹的……你没听着啊？那么大动静。”
毛明珠神闻言色是藏不住的得意“听着了，这些日子闹腾个没完，我还以为你们在说别的事呢。”
“这李小茹以前的日子多得意，见了我们不是翻白眼就是嘲讽，谁想现在日子过的这么惨……”
“刘小霞来了。”她在一旁小声的提醒。
村里人闻言也不掩饰，目光直勾勾的看去。
刘小霞一看就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早已习惯更是不在意，也没等她们直接往前走了。
“我们也走吧。”毛小岁提醒他们。
村里人又嘀咕着骂了几句这才动身。
乡下都是村挨着村，离的也近，路上碰到了不少人。
路上雨下大了，一些个懒的没带伞的这会儿就淋湿了，毛小岁自己提着鸡蛋篮子，手上打着把伞走，旁边一个个子矮小，干瘦又黑的小姑娘一直往她伞底下躲。
伞不大，分出去她自己会淋湿，于是她往旁边躲了躲，没一会小姑娘又挤了过来，没办法她只能分一点出去。
走了一会那小姑娘整个人都快靠她身上了，也不知多久没擦洗了，头发油的变成一缕一缕的，身上也闻着酸臭的很。
她有些不高兴，分出去的伞也收了回来，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把她甩在了身后，一直到集市她都没让那小姑娘挨着她一下。
集市里人多，她找了个桥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刚把鸡蛋上盖的布掀开就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岁岁小婶婶。”
毛小岁立马抬眼看去，伸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笑了起来“原来是我们的平安呀……”
丁阿嫂笑了起来“带她来买糖葫芦，一眼就看到你了。”
“嫂子多久生啊？”
“九月，还有些日子呢。”
“看着不显怀啊。”她有些担忧“是不是吐的厉害？怎么感觉你比之前瘦了许多。”
“天热，吃不下饭。”
“多喝温水，每天多吃几次，每次少吃点，这样会舒服很多。”
丁阿嫂笑了起来“我回去试试。”
“嫂子喜欢喝糖水吗？下次集会给你带一些。”
“家里有，喝着呢。”
“给你带一罐吧，那可是好东西，比红糖好。”
丁阿嫂笑着应“好。”
她这才又看向丁平安“平安想不想小婶婶啊？”
“想。”丁平安笑眯了眼“小叔叔怎么没来？”
“你小叔叔忙着砍柴呢，最近没空，等忙完这些日子了让你小叔叔给你送鱼过来。”
集市的桥下面就是河，鱼自然是有的，就是不好抓，所以丁家吃鱼少，往日里多是吃卖不完的猪肉。”
“好。”丁平安点头认真的应了。
丁阿嫂这才说“你来的正好，家里今早杀了猪，你上次不是要板油，我给你拿一块过来。”
“这个天怎么杀猪了？”
“别家办喜事买了半头，这个天热放不住，你们拿回去吃。”
“你炒了放着，卖熟肉也行，不容易坏的。”
“家里有呢，你拿回去吧，阿壮早上还说好久不见你俩了。”
“那成，我给嫂子钱，家里正好没肉了。”
“要什么钱，改天让云山多送点鱼过来，这边河里抓不着什么鱼，还是你们那方便。”
“那成。”她没再推辞，等人走了这才吆喝起生意来，眼睛往旁边一看，发现刚才路上那小姑娘不知何时又坐到了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