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保罗律师开始提问。
“陆医生，刚才检控方的白律师问你，是否清楚明天慧肝源的来源，你说不清楚。”他强调了不清楚三个字。
“对。”
“请问医院找不到合适的肝源，病人家属是否有可能找到？”保罗思路十分清晰。
陆医生想了想，答道，“几率微乎其微。”
“也就是说，有这样的可能。”
“是。”
保罗点了点头，“如果我说明总为了爱女用尽人脉关系，才找到合适的肝源，是否存在这种可能？”
“这……”陆医生有些迟疑，“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
保罗继续，“陆医生认为，明天慧的肝源是否有可能是非法移植得来的呢？”
检控方还没有提到的话题，他竟然这样直白的提了出来，而且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我说过，作为医生只对病人负责，至于其他的，不是我们在意的事。”
“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在你们医院，或者在你们医生中间，确实存在这种行为，你们明知器官来源不法，也坚持给病人移植？”这个问题看似是在帮助检控方，其实是在提醒陆医生要想好了再回答，千万不要引火上身。
“反对辩护律师言词隐藏的威胁。”纪尧自然了解他的想法，立刻制止。
“反对有效，请辩护律师提及与本案有关的问题。”
保罗点了点头，直接跳过这个问题，继续问道，“在不了解肝源的来历，就盲目给病人手术，这是负责的行为吗？”
陆医生没有迟疑，答道，“只要肝源匹配，没有被污染，出于对病人负责的原则，我们会先进行手术，再观察。”
他同样忽略保罗的陷阱，他这样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白释和纪尧交换眼神，后者挑了下眉。
“我很欣赏陆医生的责任心，”保罗笑了起来，随后又继续开口，“对于来历不明的器官，医院是否会进行相关调查？”
“是。”
“那么，关于这一次的肝源，你们医院的调查结果是什么？肝源来自哪里？是否属于非法移植，又或者存在其他非法性。”
“很抱歉，在我们医院没有调查清楚前，我想这个问题我有权保持沉默。”
“还没有调查清楚？”
“作为医院，在进行调查时，会更加细致，当然没有警方的专业，所以花费的时间会更多，目前，我们还没有接到相关的调查说明。”
这是他们检控方给出的说法，保罗很清楚，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但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
“但你难道没有从病人家属那里知道一二？”
“没有。”
“所以，你并不知道明天慧肝源是否属于方文怡？”从一方面否决检控方的猜测。
纪尧起身，“反对，辩护律师不合理的引导证人。”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为了案子能以继续进行，他们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敏感，任何问题，都会思考再三，避免出现对自己不利的情况。
旁听席上，时不时会传来几声低低的讨论声，实在是太精彩了。
言文津坐在检控方这一边，心里百转千回，这一幕一幕都在那个女人的掌控之下，可见，她要多厉害，才能掌控全局。
“反对有效。”
接下来，明盛地产的明总出庭作证。
由辩护律师先提问，当然，明总没有表现出丝毫对他们不利的情况，看起来他很清楚这件事要怎么处理，一度让人怀疑是否如检控方猜测的那般。
明总西装笔挺，年过半百，面色严肃，完全就是一副大boss的感觉。
这段时间，他宝贝女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他的心情才有片刻的轻松，但此刻，他再一次揪起心来，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女儿。
等到纪尧提问时，他抿了抿嘴唇。
他很清楚纪尧的手段，也知道他们确实掌握了不少资料，可是为了女儿，哪怕背水一战，他也要试试。
纪尧问，“请问你是否和庭上的被告认识？”
“不认识。”
“哦，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你们之间会相互往来？”纪尧的问题让明总一愣。
“可能是有些什么合作，不过我没有经手，所以不认识。”明总回答。
“听起来没问题，但是只有出账，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易，明总还真是心大，就这样拨出一大笔款项？”
“这……”
“在医院都没办法找到合适的肝源时，明总倒是轻而易举就找到，而且十分合适，果然，明总还真是个好父亲，为女儿很拼命。”重点落在后面。
“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宝贵。”
“那么，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明总想尽办法，找了所有的人脉，都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肝源，所以为了让女儿活下去，哪怕明知属于非法行为，仍然铤而走险，打算试一试的找到‘九命猫’公司，花了一大笔钱，就只是为了找到合适的肝源。”前面没有问出的问题，其实等在这里。
“我……没……”
“据我们了解，第一次你去‘九命猫’时，只是有所怀疑，直到你女儿的情况不容乐观你再次找到他们，这一次，他们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找到了合适的肝源，对吗？”
明总脸色变了变。
“‘九命猫’就是被告五人共同成立的公司，声称可以做到任何让人做不到的事，实际上在幕后做着非法移植器官的勾当。”
保罗立刻站起来，“反对，检控方无证据的怀疑。”
沈若庭看向纪尧，“请检控方提交相关证据。”
“法官大人，”纪尧点头，“证据就在刚刚提交的意料后面，我们找到一段监控，拍下证人进入‘九命猫’的身影，所以，证人请你再次回答我，是否和被告认识？”
“不……”明总这是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紧握成拳，第一次，这个稳重的男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证人，我们同样有证据证明方文怡的肝源移植出来后，直接送往你女儿明天慧所在的医院，而她现在身体里的肝源就是方文怡的。”纪尧不疾不徐的开口，沈若庭不断翻着那些照片，无疑都能对上。
同一时间，屏幕上也进行了投影。
这一次，旁听席上窸窸窣窣的讨论着。
“刚才陆医生说医院那边的检查还未出来，其实，不是没有出来，而是你给医院打过招呼，甚至误导他们查证，请问你在隐藏什么？是因为你很清楚自己女儿的肝源来路不明，甚至可能来自活体移植，是不是？”
纪尧一声接着一声，响彻着法庭。
“方文怡是签署了捐赠书。”明总突然出声，算是承认他女儿肝源的来历。
“你真的认为那捐赠书是真的吗？”
“反对。”
“请检控方提交相关证据。”
纪尧没有再问，毕竟，他已经留下了悬念。
沈若庭宣布休庭十分钟，案情的辩护有些出乎意料，辩护律师团那边还没发力，主动权再一次落在检控方手上。
休庭十分钟，法官休息室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等到开庭时，白清欢随着沈若庭走进法庭，她受了伤，额头和脸上都有擦伤，手臂上还打着石膏，走路时，一走一拐，看起来左脚也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