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用手摸着他的脑袋，无聊的问道：“小光头，我们现在又要去往何处。”
便是靠着两条腿在太阳下走路，这小光头身上也没出什么汗，依旧一副细皮嫩肉，清清爽爽的模样。
语调平缓，一点都不喘。
他道：“去万州，有户人家曾托人给寺庙送信，叫人去他家瞧瞧。”
他此番下山便是为此，20年来，他第一次被允许出来历练。
没想先听闻观音庙的事，想着顺路便先去了一趟观音庙，谁知竟带出了一只女鬼。
还是一只格外调皮的女鬼。
女鬼苍白月牙指甲轻轻点在他规整黑墨般的眉上，似乎带着几分缱绻缠绵的情意。
眉头泛起几分痒意，释一眉头微动，语气无奈：“别闹了。”
青棠趴在他的脖侧，看着他那被细白皮肉包裹下微微泛起的经脉，一眨不眨，咽了咽口水，语气绵软多情：“小光头，我饿了。”
不知道这和尚能不能吃，她还从未尝过和尚的味道，若是不行，吸口精气也是好的。
寻常恶鬼大多喜欢连人带魂直接生吃，弄的一片鲜血淋淋，碎肉乱溅，似未开智的野兽，血盆大口，鲁莽至极。
青棠是不喜欢像他们那般进食的，她更喜欢细嚼慢咽，优雅进食，吞食怨气或者精气，还有生气，哦，就是人类的寿命，自愿交换的，有时也会吸收香火气，毕竟她也不是普通的鬼。
释一听见她的话，微顿道：“昨日不是才帮你上了几炷香吗？”
青棠翻了白眼道：“我是鬼唉，又不是真的神，香火不过是些饭前甜点。”
她目光微转，不待释一开口便道：“小光头，你让我尝尝你的味道吧。”
释一闻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青棠瞪着双眸，立刻不满的嚷嚷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超度我，而是要饿死我折磨我，你真是个坏心肠的臭和尚。”
便是这么骂着，她也依旧牢牢的挂在臭和尚的背后。
释一略微感到头疼，温和又无奈道：“不是我不肯给你吃，我乃天生佛骨，你吃不得。”
青棠挑着眉，不是很信，什么天生佛骨，咋不说他是佛祖转世呢。
她逆反心理上来了，今日还偏要咬一口，尝尝这和尚的味道。
连释一都没想到这女鬼会这般不听话。
冰冷锋利的牙齿咬破了皮肉，吸吮着细白皮肉下甜美的鲜血。
释一动作一顿，垂眸闷哼了声，脖颈侧湿润冰凉，又痛又痒的感觉从脖侧一点一点的传入身体各个角落，他眼角泛红，喉结上下滚动。
他反手捏住了女鬼冰凉柔软的脸颊，捏出了一个深深的窝，眸光暗沉，声音依旧温温和和却不容置喙。
“够了。”
青棠略微挑衅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修长洁白的手指，红艳的，略微涩气。
释一似烫到一般迅速收回手，闭上眸，再睁开眼时又恢复成了那般风轻云淡，温润如玉的模样。
只是青棠也为她的动作付出了代价。
只见那和尚温温柔柔的两指抓起她的后脖子的软肉，轻轻松松的将她扒离他的背。
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如春日的一阵和风般，轻轻盈盈。
“施主，自己走吧。”
也是到了此时，她才知道，这和尚之前任由她作威作福，只不过是不在乎，随意她怎么折腾。
而此时，他是真的动怒了。
青棠撑着伞，扬着唇，眉眼涟漪，道：“好小气的和尚，你果然在骗我，什么天生佛骨，我便是吸了你的血也还是活蹦乱跳。”
和尚浅浅的笑着，不反驳，面色没什么变化。
只是一双眼含着几分奇怪莫名的光。
待晚上，青棠便知道，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她快要痛死了。
肚子里像装了一盆子的火，烤得又烫又痛，本是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红涨的仿佛要裂开了。
青棠瘫在地上，手紧紧的抓着地上，面容狰狞痛苦。
她不是很能接受痛意，她自有意识以来，便是一只天生的恶鬼，最厉害的鬼，还被人类当成神明来供奉，从未受过丝毫痛意。
可如今这痛意如潮水般喷涌而出，在这具娇气的身子里肆意翻滚。
她受不了了，便开始痛苦的吼加着。
“臭和尚，快给我解开。”
和尚盘坐在床上，雪白的袈裟随意垂落，清冷的月光透过一层薄薄的窗纸，如幻影般将他拢进一个氤氲的雾气中，俊秀温和的和尚在这朦胧的月色里倒是映出了几分悲悯怜怀的佛子模样，
可佛子闭着眸，轻轻转动着手里佛珠，低声念着经文，对床下的痛苦惨叫置若罔闻。
青棠知道这秃驴是铁了心要给她一个教训。
青棠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臭和尚，别让她逮着机会，不然她一定亲手送他去西天见见他那真的佛。
青棠试图咬牙撑下去，可是，实在太痛，全身筋骨似被重新拆掉又重组了一般。
她费力伸手搭在床上，抓紧了那雪白的袈裟，本就苍白的手指愈发透着股死人的白。
手腕上那串灰白色的佛珠，在月光下，亮了几分。
识时务者为俊杰。
青棠整个人爬进和尚的怀里，唇无力的摩擦着他的耳垂。
声音低弱无力，小猫似的呜呜咽咽：“和尚，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吧。”
若不是鬼没有眼泪，她高低得给他整一个。
女鬼一头青丝散落在两人身上，如盖了一层黑丝绸棉被，雪白的衣服抵死缠绵，暖与冷的交融，气息交缠，空气中暧昧横生，似乎也落下了淡淡的粉意。
和尚抬眼，入目是女鬼清雅绝伦的面容和那嫣红的眼角，如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眼眸似乎含着几分水光，澄澈的落下他的身影。
和尚呼吸一滞，握着佛珠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月影晃动，原是那清风拂过稀疏的树枝，连着月光也起了波澜。
和尚垂眸，面容落于阴影之下，他怀里拥着一个女子，在他的对比下，女子显得格外娇小。
若是此时有人见到这一幕怕是也会吓一跳。
和尚沉默着将女鬼提留到旁边，伸手迅速的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下一秒青棠侧头呕的吐出了一堆血，那血泛着微弱的金光。
青棠一看，瞪大了双眼，欲哭无泪。
她这命，千年难遇的佛骨竟真的让她给遇见了。她这是什么逆天运气，若真杀了他，便也差不多等同于弑佛，到时怕是她得跟着陪葬了。
青棠虚弱的，郁郁寡欢的瘫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释一沉默的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纤细苍白的手腕上，那串佛珠，有一颗比其他的珠子更亮些。
他略微失神，很快又恢复平常那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