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旁，苏玉静静的听着陆莺雨的讲述，
事实上，陆莺雨所说的这些，他早在化名郑黎，去到陆家，成为陆莺雨的家庭教师前，
就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如今不过是以第一人称的角度，重新了解了一遍这个故事。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金陵了吧。”
河水中，陆莺雨静静的伫立着，她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平和，坚定，
身体好似也已经适应了河水的冰凉，不再颤抖，
就这般平静的和苏玉对视着。
河岸上，少年轻轻点了点头，他明白了陆莺雨的意思。
但，自己可不是什么河神娘娘，赐予你的白马王子啊。
我可是，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心怀不轨的妖怪。
苏玉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神明”，或许有吧，
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么可能会肯静心去聆听，一个素不相识的凡人小姑娘的请求呢？
这一切不过是陆莺雨心中一个美梦的幻想罢了，
苏玉心中清楚，但他不会去拆穿。
“哗啦啦～”
陆莺雨将玻璃瓶抱在怀中，开始朝着河岸边靠近。
随着她的动作，河水不断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但这六年来，我很多次都会在想，与你的相遇，究竟是河神娘娘对我的恩赐，”
“还是对一个异想天开的小女孩的惩罚呢？”
说话间，陆莺雨已经来到了岸边，她想要爬上岸，但身体似乎因为寒冷而有些发麻，
几次尝试都未能成功。
见状苏玉上前几步，朝着她伸出手，想将她拉上岸，陆莺雨却没有伸手去握，
她只是平静的望着苏玉开口：“你现在，是苏玉，还是郑黎？”
苏玉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陆莺雨眸中失望一闪而逝，她没有去握苏玉伸出的手，而是靠着自己艰难爬上了岸。
喘息几口气，恢复了下体力后，陆莺雨将那个装满了许愿星的玻璃瓶，递到了苏玉面前。
“这是当时为你做的，得由你亲自打开。”
苏玉接过了玻璃瓶，瓶子很轻，比想象中的还要轻，
但瓶子又很重，沉甸甸的，是少女的心意，是压在心上的重量。
轻轻将瓶口的盖子打开，苏玉将手伸进瓶中，指尖夹出了一枚许愿星。
“当我折的，其实远不止一千个，但放在这瓶子里的，全部是我精心折的。”
“你拆开看看。”陆莺雨轻笑着道。
苏玉闻言照做，轻巧的将折叠精致的星星拆开，映入眼中的，是鲜红的三个大字。
“我爱你。”
苏玉眉头一皱，再次伸手夹出一枚许愿星，拆开后上面依旧刻着这三个字。
他将瓶口倒转，将里头的星星全部倒出，随意接住一把，将其拆开。
密密麻麻，占满了视线，所有的星星上面，全部写满了这三个大字。
苏玉怔在原地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
少女的这份心意，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得多。
陆莺雨瞧着苏玉的反应，轻轻笑了笑，挑了块较为干净的石头坐在了河边，
一边拧干净裙摆上的水，一边轻声继续道。
“我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焦虑，都在重新遇到你的那天有了个答案。”
月光下，陆莺雨的侧颜更显苍白，但她的眸光中却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神彩。
“果然，是恩赐呢。”
“绝不是什么惩罚，遇见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陆莺雨语气无比坚定，她从未有现在这般肯定过某件事，
但如今她宁可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也不会去否定这件事。
她侧头望向身旁的少年，眉眼弯弯，带着笑意。
“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绝不希望，在那个午后，”
“推开那扇房门，走进了那处阴暗的房间，走进了我的心里，”
“将我带到阳光下的那个人，”
陆莺雨目光灼灼，将心中所有的想法彻底道出，
她眸中的火焰，清楚的反映出她话语的重量。
“不是你。”
苏玉愣在原地，怔怔出神，许久也没能回过神来。
半晌后才终于叹息一声，心中涌起的千万思绪最终化作了一声苦笑，
苏玉上前几步，做到了陆莺雨身侧，和她一同静静的望着面前倒映着月光的河面。
“可现在，我不是郑黎，我是苏玉。”
“你是谁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陆莺雨轻声回应：“重要的只有是不是你。”
她伸手指向河面上的那轮月亮，轻轻一笑，话音掷地有声。
“就像，我从来不会纠结，那水中的月亮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毕竟无论是那种情况，它都是月亮，不是吗？”
不被拆穿的谎言，那就是真相。
“什么时候你说话都这么有哲理了呢？”
苏玉摇头感慨，现在论讲道理，他还真不是陆莺雨的对手。
少女的心意炙热而，从未改变过，也从不受外界的影响。
“你是苏玉也好，郑黎也罢，我不在乎。”
陆莺雨歪着头，将脑袋枕在臂弯里，就这般静静的望着身侧少年。
“但你要知道，我等了你六年。”
苏玉啊苏玉，人生究竟能有几个六年呢。
“我……”
苏玉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这与你无关，是我自愿等的。”
陆莺雨没有等苏玉的回应，继续吐露自己的心声。
“其实，我不介意等你六年。”
“如果有必要，我甚至愿意再等你第二个，第三个六年！”
“可是我知道，如果这一次让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那就算我再等多少个六年，”
“我都不一定能与你再次相遇！”
“我愿意等！”陆莺雨声音抬高了几分，眼中不知何时已经被水雾所覆盖。
“但是，你却不会回头了。”
苏玉沉默了，对于陆莺雨的话语，他无力反驳，也反驳不了。
他只能微微低下头，避开少女那比利剑还要扎心的目光。
“对不起。”
我知道道歉无用，但我只能道歉。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陆莺雨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轻轻笑了笑，目光平静而决绝。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她深吸了口气，将一直憋在心中的话语吐出。
“在我所留恋的那段时光里，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
“还是说，那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回答我，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