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宁呆住了，这画上的人不是她，却又是她。
这女子更成熟，更妩媚，更加风华绝代。
这画中之人，只有三分像她，而另外的七分，像萧乐宁。
“你画得，是我吗？”呆立半晌，她脱口问出。
燕沽笑看着她，“这是我眼中的你，不差分毫。”
晚宁眉头紧促，忽然转过身去，不想再看那画。
燕沽察觉了她的异样，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是不是我画得不好，不和你的心意。若是如此，是我唐突了，我跟你道歉。”
听着他温软的语气，晚宁轻轻摇了摇头，“你画得很好，只是画得太美，让我看不出你画的女子是我。”
燕沽笑出了声，随后又坚定道：“我还以为自己的画技已经算得上精湛了，没想到还是差得很远。我的画技远不及姑娘，也不能全然描绘出姑娘美貌，但我画的就是我心中姑娘的模样。”
晚宁低下头，避开他有些灼人的目光。
此时，画舫已经驶出了热闹的坊市，花灯也渐渐稀少，周围暗了下来。
有侍者端来了热腾腾的汤团还各色小食，打断了二人间有些尴尬的气氛。
“想吃什么，我挑给你。”燕沽轻咳一声，掩饰了方才有些激动的情绪。
晚宁坐回方才的小机旁，随手指了一碗面。燕沽笑着端给她，她默默接过，用筷子轻轻拨弄着吃了。
燕沽也拿了一碗面，坐到她对面，一边吃面一边打量她的神情，心里有些懊恼，刚刚话说得急了，似乎又惹了她不快。
吃过面后，侍者又端了茶来。
晚宁端着茶杯慢慢啜着，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冷地问道：“燕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燕沽刚刚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轻轻放下，笑意深深地抬头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觉得我与你相见恨晚。”
晚宁默不作声，眼神飘忽地望着窗外。
“姑娘口中的颜束是谁？”燕沽问。
晚宁的身体轻轻一颤，但立即克制住了。她想到了，只是，那是她的失误，也是她的试探。不知为何，她就在他面前提了那个已经死去了几十年的人，还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她糊涂了，糊涂得厉害。
可重活一世这样诡异的事，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她不认为燕沽会因此怀疑什么。但她低估了燕沽，他确实怀疑了。
“颜束，是乐宁公主的第二任驸马，兖州大都督，受封襄郡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如今住的宅邸，竟然就是他从前的大都督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燕沽自嘲般地笑了笑，深深地看着晚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已经死了快三十年了。”
惊愣之后是异常的平静，晚宁淡淡笑了笑，“是啊，死了很久了。”
“姑娘和邱先生是旧识。”燕沽肯定地道。
晚宁点了点头，缓了缓心神，“是旧识，邱先生是我的恩师。”
燕沽陷入沉默，良久后，他才正色道：“其实，我不在乎你是谁。”
晚宁轻笑一声，抬眸望向她，神色莫名。
燕沽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眸，感觉渐渐被抽空了力气，“晚宁，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你只是慕晚宁。”
“你还想问什么？问吧！”晚宁笑看着他，一脸的淡然。刚刚因为羞涩而染上红晕的脸颊已经恢复了雪白，端端而坐的少女浑身上下都透出冷意。
燕沽默然片刻，有些戚然和疼惜地看着她，“我只想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有多苦？”
“不苦！就是修行，杀人，再修行……”晚宁微笑，“有酒吗？”
燕沽起身出了船舱，片刻后拿了一个酒壶回来，“有些凉，我热一热。”
“好。”晚宁道，“把这些窗子放下吧！”
燕沽颔首，有侍者将门窗的木板重新挂上，船舱又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
烫好了酒，燕沽摆出两个小巧的酒杯，替晚宁斟满，推到她面前。
晚宁接过一饮而尽，笑赞了声，“好酒！燕大人特意备下的？”
燕沽自己也饮尽一杯，又把酒杯斟满，“嗯，知道你喜欢，一直备着。”
“多谢你！”晚宁又饮尽一杯，笑着把酒杯递回去，扬了扬手，“等我喝醉了，我细细说给你听。”
燕沽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苦笑道，“那我还是不听了，醉了又会难受的。”
“没事，我酒量很好，没那么容易醉。”晚宁说着催促他倒酒。
燕沽无奈，只能顺着她。
又不是第一次陪她喝酒，她的酒量可算不上好，明明很容易就醉了。
“以前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和顾将军的事？”晚宁支起胳膊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着他问道。
燕沽抿唇而笑，摇了摇头。
晚宁挑眉，“最近外面的传言那么多，我以为你也会好奇。”
“顾将军是位了不起的将军，不过，我对他没兴趣。”燕沽似笑非笑地道。
晚宁撇嘴，“那你想知道什么？”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得到你的信任，在你需要的时候，可以陪着你。”燕沽道。
“我是个妖怪！总有一日会被上天收了，你陪我做什么？”她继续撇嘴，“倒酒！”
燕沽拿过她的酒杯，“再喝就要醉了。”
“醉就醉吧，就想醉一回。”晚宁伸手去抢。
燕沽身子后仰，她也跟着往前倾了倾，眼看就要拿回酒杯，却又被他躲过。
酒气上涌，脑袋有些昏沉，她只想夺回酒杯，瞅准了他的动作，干脆起身去夺。
燕沽占了身高腿长的优势，轻松避开。
也不知是酒意作祟，还是好胜心作祟，两人为了夺一个酒杯直接缠斗起来。
晚宁出手渐渐凌厉，衣袖挟裹着劲风直击燕沽面门，速度太快，让燕沽避无可避，身后也没有了退路。
无处可退，他便抬手去挡，想要趁她攻来之时握住她手臂，却又被她眼疾手快地避开。
一抓之下没有抓到，燕沽干脆逼近她，转守为攻，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