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十八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茅草屋顶，一言不发听着外面的动静。
“现在心疼起闺女来，收聘礼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反对这门亲事？”
王婆子最烦大儿媳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性子，整日装委屈，弄的自己像恶婆婆。
“张家给的五两聘银可全在你手里，哪会没钱抓药？”
李秀娘一顿，又抹起眼泪：“那五两银我都给大丫置了嫁妆。”
王婆子忍不住撇嘴：“说的好听，大丫头天定亲，第二天你娘家就来了人，别以为我们都是瞎子聋子。”
“你娘家大哥回去的时候嘴角都要咧到耳后，得了多少好久我们不知道，大丫总归是你亲生的，你愿意卖她贴补娘家，我也管不着。”
李秀娘满脸委屈：“娘你不愿意救大丫，可也不能这样说我卖闺女，她是我亲生的，我怎么会不心疼。”
王婆子冷哼一声：“光嘴上说的好听，心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娘家侄子竟比自己闺女重要？”
“自个手里银子不舍得用，老盯着我的棺材本，这回休想，我倒要看看等张家来要人，你要怎么办？”
王婆子说完，抱着小孙子回了屋，独留李秀娘跪在原地。
李秀娘呜呜咽咽好一会，见没人理才起身回了屋，看到大丫睁着眼泪，惊喜道：“你醒了。”
随便又哭着说：“我的儿，你太命苦了，你祖母连大夫都不愿意给你请，娘没本事，拼命求她，也没拿到药钱。”
凤十八面无表情看她表演，若不是有大丫的记忆，还真当她是慈母。
李秀娘哭累了，又见大丫没什么反应，收了眼泪：“饿了吧，我去要两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
茅草屋不隔音，正屋里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王婆子听到是大丫醒了，说了句：“她倒命大。”
又拿话刺了李秀娘两句才给了鸡蛋。
“二丫，领你弟弟回来，外面天冷衣裳别湿了，”李秀娘院门口喊完，才端着碗进屋。
“要两个鸡蛋像要她的眼珠子，一点都不心疼你这孙女，娘好不容易要来的鸡蛋，快吃了补补身子。”
说话间，二丫领着宝柱回来了，宝柱看到碗里的鸡蛋，兴奋的大叫起来：“娘，我要吃鸡蛋。”
李秀娘脸上有些为难：“你大姐身子不好，这是要给她补身子的。”
宝柱不依，大声吵闹起来：“我不管，我就要吃。”
凤十八把碗端起来，宝柱见状吵闹的更厉害了：“这是我的鸡蛋，凭什么给她吃。”
李秀娘为难的看着大丫，欲言又止。
这是她的老把戏了，每回装出这个样子，大丫二丫都会主动把好吃的给宝柱。
可这回，她失算了。
凤十八三下五除二就把鸡蛋吃个精光，那边宝柱已经躺在地上闹起来。
二丫皱眉：“姐，你怎么全吃光了？不分给小弟。”
李秀娘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她表情也认为是大丫做的不对。
凤十八一脸无辜：“你不是说这是给我补身子的？”
李秀娘……
“你弟弟还小，你该让让他。”
“七岁该懂事了，大姐补身子的鸡蛋，哪能嘴馋抢着吃？”凤十八看着地上打滚的宝柱，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
李秀娘和二丫哄了宝柱好一会，又承诺过年给他买糖块才停了嚎声。
“买来的糖块一块都不给大姐，全是我的。”
李秀娘连声应下：“好好，全是你的，不给她。”
宝柱这才满意，冲到凤十八面前：“坏大姐，早点嫁出去，省得抢我鸡蛋吃。”
凤十八面上一冷，李秀娘连喊二丫扯宝柱出去，又道：“他还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秀娘，凤十八又扯过被子蒙头大睡起来。
李秀娘被这一眼看的发毛，知晓闺女心中不痛快，叹气坐在床头：“娘也是为了你好，张家那小子虽然是个痴的，但家底丰厚，且又只他一个儿子，你嫁过去，必不会受什么委屈。”
凤十八扭头冷冷盯着李秀娘：“你摸着良心说，当真是为我好？”
李秀娘一愣，眼泪就掉了下来：“连你都这样怀疑娘，我真是白生了你。”
“娘嫁给你爹，受了多少委屈，你祖母不喜欢丫头，娘因为你和二丫受了多少白眼。”
“你现在要嫁人，翅膀硬了，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她说完又呜呜咽咽哭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凤十八忍不住翻白眼，装什么小白莲。
心情不爽故意和她作对，开口问道：“我刚听到你同祖母说聘银都给我置了嫁妆，嫁妆在哪里？拿给我看看。”
李秀娘顾不得抹眼泪，不敢置信的看着大丫：“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娘贪你的东西？”
凤十八冷笑：“既然没贪，那把东西拿出来吧。”
李秀娘坐着没动，又掉起眼泪：“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样没心肝的，人家闺女有好东西都巴不得孝敬老娘，你倒像个讨债鬼。”
“你表哥在学堂进学，你大舅舅求到我这里来，一母同胞亲兄妹，我怎么就忍心他一个大男人作难。”
“不过使了你几两聘银，你要这样挤兑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
“等日后你表哥有出息，那不也是你娘家靠山，不要为了眼前这点小利，伤了亲戚感情，若等日后人家发达了再攀交情，可就晚了。”
凤十八听完只想冷笑，就表哥那块木头，要想成材，下下辈子吧。
说来说去，还不是李秀娘自己为了在娘家有面子，真应了王婆子那句话，这一家子在她眼里也比不得娘家一句好。
几两碎银子，凤十八也懒得计较，不过却不能让李秀娘拿的心安理得。
“你若是心疼我，便把聘银聘礼还回去，好好的闺女嫁给个痴儿，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别又拿为我好的借口当推辞，你既然心里打定主意要我嫁到张家，那这几两银子就当全了我们母女一场的情分，以后别总拿生恩说事。”
“你当我愿意生在这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