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在说气话，可是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慕酒酒见对方又这样一言不发，气极当头，手掌凝出灵力作势要打对方，就在快触及到对方时，抬头却忘记了他平静的眸，突然便伸不出手了。
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气氛一瞬间沉默。
闻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抿唇，对她伸出了手轻声道：“你跟我来。”
一个邀请的姿态。
慕酒酒看了他一眼，假装“哼”了一声，随即握上他的手。
手指修长，触感如玉，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天天练武的人，为什么手上却没有丝毫的茧。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慕酒酒皱眉。
“大概是风吹的。”
“我信你个大头鬼，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的功法不是能根据周围的环境，调节自身的体温吗？”
她记得以前周围骤降的时候，对方总是握住自己的手跟自己取暖，没想到如今周围四季如春，他的手却冰凉得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也没多大事，可能旧伤复发吧。”闻渊语气淡淡。
“受伤了，哪里？”慕酒酒的目光立即从他身上掠过。
“……没事儿。”
慕酒酒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又燃起一丝莫名的不爽来，她道：“又来了，我不管，你反正要跟我说。”
“……”
慕酒酒看着对方又不言，伸手正要去摸对方，他却轻巧一避，在躲开的同时同时抓住了她的手，他皱眉轻声道：“陈年旧伤，好得已经差不多了，你不必……”
他还没有说完，却发现慕酒酒想要挣脱他的手，并闪电般的向他扑来，多年来的经验让他条件反射想要躲避，可是躲避到一半又发现眼前的人是她。
于是身体堪堪止住，闻渊松了力道，抱住了她街，只听“砰”的一声，两人一同落在草地之中。
慕酒酒趴在他的身上，感受身下熟悉的体温，用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怒道：“你就什么都不告诉我吧，反正也是——我们两个不过陌路人罢了，好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
闻渊看着眼前的她，此时她虽然看起来生气，但是语气天生带几份娇嗔，所以那怒气不像抱怨，反而像是撒娇。
周围风景如画，眼前一片绿意，阳光温暖的洒下，但这一片美丽的景色不及那人如水的眸，以及因为气恼而脸上闪上的绯红之色。
此时此刻她压在他身上，因此他能够很好的感受到那人的轮廓，以及……
眼前的慕酒酒还在愤怒地戳的，可是看着眼下面的闻渊却有些不对劲儿，他不置一言，耳根却莫名的红了。
“咦，你怎么……”
她像是发现一些新奇的事情一样，心中突然觉得有几分可爱，于是刚想去捏一捏他的耳垂，双手却被制住了。
“别乱动。”他声音有些沙哑。
你叫我不动我就不动？
慕酒酒听后内心“哼”了一声，刚想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对方却在此刻正想起身，而且做了一个想将她托起的动作，因此那位置便好巧不巧的，咬在他的嘴唇下方——
这一刻。
两个人的呼吸似乎都为之一停。
风从远处扑面而来，拂起了她的发，发丝缠绕在他的身上，正如两人此时的动作。此时风景正好，彼此都感觉一种奇异的感觉滋味从心中升起，直至内心深处。
慕酒酒往后缩，神情有点木。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算了你当我没说吧。”
她故作平静的压下心中的慌乱，无意识的舔了舔唇。
眼下这个动作，更像调情。
啊。
刚刚。
她做了什么！？
闻渊某一瞬间的神情竟然出现了些许的恍惚，这在他身上是极少见的。他的指尖从唇边掠过，忽的便想起之前那种感觉。
他压下心底那丝火焰，从地上起身。
闻渊目光随意地掠过沾了泥土的衣袍，随意拍了拍，那些尘土杂草便化作齑粉，他的衣袍又恢复了整洁如新的模样。
慕酒酒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心慌意乱了好久，一瞬间不敢抬头看他，但随即又想着，这似乎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呢。
对方看起来似乎依旧淡定，耳根却红红的，眼底有些深。
咳。
眼下她可不敢跟他对望，于是故作无事的望向四周。
周围零星屹立着几棵树，眼前是一片漫山遍野说不出名字的灵花，花朵略小但胜在多，颜色并不如何艳丽，但这样抬头望去，突然感觉身心舒展。
之前不知觉间和闻渊走到这儿来了，也不知道是在何处，另外之前路依凝那边的混乱，也不知最后会如何解决。
“酒酒。”
正在走神间，闻渊突然轻轻唤她的名字。
“嗯？”
慕酒酒抬望他，风吹起他的鬓发，对方的目光在日光下微凝。
“叫了我又不说话，最讨厌你这种什么事情都憋在心中的闷骚性格了……”慕酒酒嘟囔。
即使有些事情觉得没必要，但此时或许是个聊天的好机会，她不想两人之间留下什么隔阂，于是还是耐心解释道：
“我就直说吧，前段日子你来找我时，我本来是追一个人——就是之前在灵兽车背上把我困住那个，后来不知怎么，便遇到路依凝了。
我并不是特意见她——她低头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那一瞬间感觉头脑间有些眩晕……”
“我知道。”他道。
“行吧，后来你去宫殿查事，或许你是担心我安全才让我独自回去，但是我总感觉你什么事情都抛下我一人——我有点小情绪，于是便跟了过去。”
“……嗯。”
“那日跟你冷战之后——算是冷战吧，我遇到了一个一面之缘的人，他以前曾经帮过我，我帮他付了酒钱，于是他带我去堵坊，说要把借的钱还我……
其实那天我感受到了，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你隐藏的很好——可是我对你实在是太熟悉了，有时候简单的一个侧影便能认出。”
“我装作没有发现你的样子，继续和他接触……也是有些耍小性子吧，你每次都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生气了就自己瞎想还不理我，难道要我每次都围着你转，主动给你道歉吗？”
“……不是的。”对方仅仅回答了几个字
那你这些天还气什么。
慕酒酒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得口干舌燥，抬头一看发现对方又这样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心中便多了一股烦躁之气。
大概这些天那什么日子也快到了，怪不得那么容易生气……
闻渊并不知她此时心中所想，只见她眉头微皱，因为她又在气恼自己的反应。
他很自然的伸出手，将那皱起的眉抚下，手下肌肤温润如玉，细腻光滑，明明这只是简单的触碰，两人却莫名其妙都一颤。
“酒酒，我这样对你说吧，很多时候两个人因为经历不同，所导致的处置方式也不同……我并非是不在意。”
慕酒酒听后抬眸望了他一眼。
这算是之前他对自己行为所作的解释吗？
按照对方的性格来说，这已经是他隐忍的，表达心意的方式了。
“那能告诉我为什么么，你这些天这样的原因。”慕酒酒摊手调侃：“面瘫君。”
闻渊听到这个词后轻轻挑眉，然后平静道：“其实以前或许从未跟你说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难得卸下心防，不要思考任何其他杂事的时光。”
他说完这些话顿了会儿，神情有些不自然。
“或许是天性温暖，你待很多人都不错，正如我那次受了重伤，明明未曾谋面几次，你却愿意费心相救，可是……”
慕酒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怎么感觉像是在发好人卡，她连忙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闻渊：“？”
“你接下来不会说我是个好姑娘吧？”
闻渊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发问，点头道：“你的确是。”
慕酒酒神情愈发紧张了，她看了他一会儿，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然后道：“我大概猜到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我跟你说，你这样我有点慌——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点不道德吗？你若是早有此意，就应该提前告诉我，结果大家都比较亲密了，你又突然这样……我……”
“你在说什么？”闻渊听后感觉有点奇怪。
“你知道就好，我不想听了。”
闻渊：“……”
他轻咳一声：“这些话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要是说的是我想的那样……那我、我就哭了。”
闻渊心中那点疑惑越来越重了，他感觉对方似乎是想错了什么。
他望了她好一会儿，看她脸上的沮丧神情不似作伪，于是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好啦，那就不说吧。”
慕酒酒看着他这样子，感觉心中一种酸涩的情绪弥漫出来，她低声道：“不喜欢就不喜欢，那你为什么大老远的来找我，而且这些天都跟着我，还有，你语气那么温柔干嘛……”
“……谁说，我不喜欢了？”闻渊听后皱眉。
哦。
咦？
啊！！
一瞬间，无数烟花在她心中爆炸，无数光着屁股拿着剑的小天使在她脑子不停旋转，埋藏在心里的情绪在一瞬间澎湃。
慕酒酒心想——原来刚刚是她误会了，不过也间接骗出了他表白，这波不亏。
她似乎有点像忍住笑，可是又没有忍住，眼角眉梢都扬起，落在他眼底，也是一番动人的景色。
于是闻渊被她的情绪感染，愉悦地笑了笑。
他选了一处干净的岩石，用绢布擦了擦，很自然的牵她过来坐下。
慕酒酒坐在他身边，双手抱着脸，星星在她眼中旋转，少女心一下子停不下来，抬头瞥见对方的眼神，又迅速地转过头。
脸有点烫。
闻渊平静的待在她身边，看着前方的如画景色。
他没有说话，直到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才开口道：“其实我还有别的话想对你说。”
“你说你说。”
慕酒酒感觉之前的烦躁情绪一扫而空，怎么看他都觉得顺眼好看。
“或许是因为天性使然，你对很多人都不错。”
“唔，我觉得还好吧。”
闻渊投过来一道眸光，慕酒酒看到他神情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笑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闻渊看着眼前的风景，微微抬头，温暖的日光下他的颈脖修长，身形的弧度也流畅精致，慕酒酒感觉有些移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慕酒酒笑着接口，随即用身子撞了他一下：“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放心吧，你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
她说这话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看着他。
闻渊斟酌会儿道：“你之前所说的一些，我也听进去了，不过这一直是我这些年形成的习惯吧，我也只是在用我的方式……”
保护你。
他一些话没有说完，不过她也明白。
“我知道，不过就像这一次一样——每个人的思维有所不同，三观经历等等所导致的个体差异，若是不交流，我们总是会产生许多误会，而我不想和你产生误会。”
她说话时，说得很认真。
某一瞬间，闻渊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莫名融化，他在温暖的阳光中微微抬头，轻声道：“好。”
“我以前一直很难定义自己，这些年走来，我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有时候我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闻渊同学，你这话有点像表白呀。”
闻渊听后一顿，望着身边的她，一时无言。
他是个热情有限的人，心中难得的那点温情也少得可怜，或许本质上来说，是个自私的人。平日里与她在一起，就在一点一点的慢慢积累爱意，有些话从未说出口，但是他对她所做的，的确从来没有对别人做过。
现在也许是个好时候，于是他将压藏在心底的话倾泻而出。
“我很难忍受，你对待别人像对我一样好。”
我想要的并非是普通的喜欢，就像你喜欢一朵花，喜欢一棵草那样。
——我想要的，是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