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慕酒酒感觉这人有点一言难尽，吩咐属下费尽心思寻来的花，然后又将之毁灭，很有意思吗？
“我讨厌朝月花，它总让我想起一些往事。”
“花总是无辜的，而且这东西很稀少吧？”慕酒酒想到之前她属下为这朵花费尽心思的样子，顿时便不知该说什么。
“再怎么样，也不过只是朵花罢了。”她神情淡淡。
“既然你不想要他，那最开始为何要派人去寻？”
“这种朵花与我有些渊源，所以我想看看它的模样。何况我不想得到的，并不代表我想让别人得到。
慕酒酒听后微愣，从这话中感受到一些什么，抬头望了她一眼。
对方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在这样的近的距离，慕酒酒清晰地望见对方的模样。
她眼眸的形状弧度很是奇特，微微上翘，天生带几分媚意。然而若是往深了看，却会发现她此时眼底是极冷的，犹如埋藏多年的冰雪。
慕酒酒一边答道，一边思考她所说的那句话。
她总感觉信息量有点大，莫非这人曾受过情伤？
路依凝瞥她一眼，似乎从她变化莫测的神情中看出她心中所想，她平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这话时她眼底放空，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半响，她开口道：“我的祖上，是一位大妖……”
慕酒酒听后微挑眉。
“……她的血统很纯正，本来注定继承妖王之位，可是后来她爱上了人族的一位除妖师，彼时，人族妖族的关系水火不容……”
慕酒酒眼底闪过思索之色——这不是之前自己所了解到的，有关于朝月花的故事吗？
路依凝是这位大妖的后辈？那她现在……
慕酒酒并没有打断她，她心里隐隐觉得，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或许和自己所了解到的故事，有所不同。
眼前的路依凝眼底露出感慨嘲讽的神色，她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轻轻道：“过程我便不如何叙说了，你肯定已经从无数人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这个的故事。
但真相，并不如此。”
她稍微一顿，接着道：“当年我的祖上被人陷害，差点被献祭于高台之上，那位除妖师明明有救她的机会，可是却不知为何，舍弃了那一步，反而趁此机会，去攻击妖族的薄弱处。
他对妖族的地形很是了解，想必是当年我那陷入甜蜜爱情的祖上告诉他的。当年那件事之后，本来统一的妖界支离破碎，死伤无数，到现在也是各大小妖王占据一方，仍处于混乱之中。
其实现在想来，对方目的本就不纯，只是或许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渐渐有了一丝感情，但那点感情也淡薄的可怜，甚至还不足以用来救她。
而那个时候，我的祖上已经怀有胎儿，但由于她被抓住，几日后便要被献祭，于是她托付以前还愿意跟随她的属下，为她找来早产之药。
后来，孩子出世了，而她根本没有撑到献祭那一刻，便难产而死。”
慕酒酒听后微怔。
她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对方的神情依旧平静，当年那些事被她轻描淡写的揭过，她的语气也像在描述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她临死前还在等，等那个根本不可能回来的人。而如今，你看他们的爱情，被描述得多么的凄婉动人……
往往根本没有人在意真相如何，人们想要看的，是可歌可泣的爱情，令人扼腕的奇迹，谁会在意龌龊冰冷的真相呢？”
“你祖上遇人不淑。”
慕酒酒只能这样说。
路依凝瞥她一眼，淡淡道：“所以我向来很讨厌男子，别看他们如今甜言蜜语，为了得到一些什么，好像什么都愿意去做。
可等到新鲜感消失之后，若是利益与爱情发生了冲突，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选择有利的那一方。
“其实也不完全如此。”
她说这话时，慕酒酒想到了另一个人。
路依凝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总不能因为一些腐朽的树木，放弃一片森林吧。我其实也经历过、见过一些不太好的……但也有一些很美好的人会在生命里出现……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描述，只是我觉得，怀揣着希望总没错的。”
她说这话时，眼底似乎有光，好像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场景。
“你应该很喜欢他吧。”路依凝淡淡道。
“啊……”
若是放在平时，慕酒酒肯定会心慌意乱的否定。但此时此刻，她掀开帷幕，望这无边夜色，心竟然也静了下来。
“是的。”
她抬眸，语气轻柔而肯定。
路依凝看着她。
此时她那像浸过水波的眸中透露出温柔的神色，那是想到喜欢的人，才会有的神情。
到底还是年轻。
其实从路依凝第一天注意到她，便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单纯而美好的东西，那种东西她早就舍弃。
一开始，她以为对方是未经世事的女孩，后来发现，一些事情其实她也明白。
像那种明明感受到了前方的黑暗，可是却还是愿意选择光，努力前行的人。
除了这件事，其余事也是这样。
此时此刻，或许是未曾拥有的缘故。她心底带着赞赏之色凝望着这种纯真，但某一时刻，又想打破这种纯真。
“人和妖其实相差不大，妖也具有人性，而人，本质上就是一种利己动物。
我很欣赏你的看法，但是并不赞同……希望你以后也这样想吧。”
她本想搁下一些锋利冰冷的话，可那话语凝结在喉边，又止住了。
最终，她搁下这样一句，然后便瞌上眼，不说话了。
慕酒酒微微张唇，原本想要辩解一些什么，但却见到对方做出不愿交谈的模样，只好作罢。
她于黑暗中轻轻吁出一口气。
其实每个人因为经历不同，所导致的三观，处理问题的方法也不同，这种的确是很难互相理解的。
或许，也没必要互相理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
夜色里，轿子一直快速往前。
过了好一会儿，路边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楼，上面坠着无数照明灵珠，在夜空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