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因为他们都是我
男孩的眼眸如野兽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吃就不吃，干嘛浪费。”
月曦没有逃避他的视线，她试图从中看到阎修烨的影子。
男孩很快地收回了视线。
咔嗒——
寺庙里忽然传来一个动静，月曦闻声看去，才发现是那个给她递干粮的乞丐大娘。
大娘忐忑地靠近他们，鼻尖嗅到的血腥味让她毛骨悚然，“不要杀我，我这就走。”
男孩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是沉默地咬着饼。
月曦瞥见屋外的风雪，不忍心道：“你别走了，就留在这里。小弟弟，你同意吧？”
她看向男孩。
小弟弟，男孩不自觉地皱了下脸，他抬头阴冷看着大娘，满是血的手指向了屋外。
他不同意。
月曦正欲开口，却见大娘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寺庙，冲进了风雪里。
她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依旧飘飞着。
月曦坐在火堆前，昏昏欲睡，却不能睡，她担心男孩抛下她跑了。
乱世之中，她得抱紧武力值高的大腿。
她从尸体上扒出能吃的干粮，聚在了一起，又扒了几个还算干净的衣服层层套到了身上取暖。
雪下了整整两天两夜。
男孩裹着厚重的乞丐服，怀里揣了几份干粮，就离开了寺庙。
月曦寸步不离地跟着。
她习惯了自言自语，就算男孩不和他说话，她也不会感到奇怪。
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男孩一路带着她东躲西藏。
月曦慢慢才发现，他根本不是不说话，而是说不了话，他是个哑巴。而且男孩讨厌她喊他小弟弟，用手指写了他的名字。
他叫岳伦。
岳伦身手矫捷，打起人来毫不留情，月曦怀疑他是流落在外的将门子弟。
他漫无目的地走，她一心一意地跟，还跟着他学了几个招式。
岳伦告诉她，庙堂里的乞丐都不是什么好人，是土匪假冒的，那个大娘递给她的干粮里有迷药。
他们想要趁机猥亵他们，然后卖到地下作坊，做苦力。
一晃眼，一年就过去了。
岳伦长得壮实了许多，带着她上山当了土匪。
三年过去了，岳伦当上了土匪头子。他带着一群土匪下山，开始有目的性地骚扰敌国的军队。
又过了三年，岳伦招安入了朝，被封为镇山将军。
在点滴的相处和陪伴中，月曦不由地喜欢上了岳伦。
他们一起晨练，一起游猎，一起笑，一起哭。
岳伦不会说话，总是用行动证明他的喜欢。
他会整夜抱着她，放肆亲吻。
她说，她喜欢与他鼻尖相抵，唇齿相依。岳伦每次吻她前，总是会碰碰鼻子，然后笑着吻住她。
世道变好了，再无战乱。
月曦几乎忘记了自己处于十界锦囊，她想着与岳伦在这里渡过漫长的一生。
成婚的那天，鞭炮噼里啪啦想着。
岳伦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岳家门。
他们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两人眼眸中都是彼此的影子，甜蜜溢出。
岳伦把她抱到了床上，眼眸里全是难以自拔的情欲。
然而，就在此时，世界开始崩坏。
月曦眼睁睁着看着阎肃从天而降，一剑刺进了她的身体。
“为什么？”她愤怒地看着阎肃。
岳伦，不再是岳伦，他渐渐变成了阎修烨的样子，他一身红衣，双目赤红地拔剑刺向了阎肃。
“逆子，逆子！”阎肃愤怒地攻向阎修烨，毫不留情。
“你竟然为了她！为了一个本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女人！”
“住口！”
世界分崩离析，他们出现了原本的练功房。
月曦回到了魔偶的身体。
阎修烨依旧在和阎肃对打着，魔气汹涌，冲破了屋梁，他们跃到了空中。
蓝月当空，两人的身影鬼魅一般，激烈碰撞分离。
月曦看着他们，无声地流下泪来。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今日无论谁赢谁输，她都害了阎修烨。
“我舍不得杀你，还舍不得她吗？”阎肃愤怒的面容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月曦的喉咙被捏住，身体悬空。
“放开她！”阎修烨抬手，魔气扑向阎肃。
“我会让一切恢复正轨！”阎肃道。
他的拇指蓝光一闪，带着月曦瞬间消失。
“不！”
阎修烨大吼着。
……
苏惜言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处于一片虚空，周围幽蓝，只有闪电猫在她的身侧。
她一抬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哭了。
她想起了与阎修烨度过的时间，想起了在幻境里与阎修烨度过的时间。
她也想起了墨离、王爵、慕夜澜、甄宝宝、江淮，她想起了苏慎之，他们的面容在她眼前交幻，让她心里缠成一团。
她抱着膝盖，无声地发呆。
眼前逐渐亮了起来，苏惜言发现自己到了空中，她坐在魔气化成的云朵之上，阎修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的笑容过于诡异，让她迷惑。
“苏惜言，世间再无苏慎之，只有我阎修烨。”他宣告着。
“你干了什么？”苏惜言瞬间清醒，胸口撕裂了般，“阎修烨，你这个混蛋！”
“他对你这么重要吗？”阎修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是我最爱的人！”苏惜言冲进了阎修烨的怀里，用拳头捶着他的胸，“他是我作为苏惜言最爱的人，阎修烨，你怎么能如此！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说啊！”
她哭着愤怒道。
阎修烨抓住了她的胳膊，脸上的笑容更甚，“我没有骗你。”他见她脸上的泪痕，顿了下，又道：“你听我说，世间再无江淮，世间再无甄宝宝，世间再无慕夜澜，世间再无墨离，只有我阎修烨。”
苏惜言停下了挣扎，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为何会知道他们？
“因为他们都是我。”
阎修烨将她揽入了怀中，“月曦，无论你成为了谁，你都无法逃离我。”
苏惜言愣愣的，悲伤痛苦过后，无尽的喜悦袭来。
她有些不真实感。
难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和阎修烨真的被红绳缠得这么紧吗？
“月曦，开心吗，惊喜吗？”
耳畔传来另一个声音，苏惜言从思绪里走出，发现阎修烨的身后一个少年渐渐浮现。
金色的短发，可爱的脸庞，是金旻。
那个技术科新来的职员。
金旻对她眨了眨眼，身型逐渐变了，渐渐变成了另一个英俊的青年。
“好久不见，月曦。”他看着她微笑道。
“好久不见，陆铭。”
苏惜言总算明白了，原来是陆铭这家伙，暗中导演了这一切。
陆铭在她投入轮回后，便在六局学习，闲逛，后来伪造了身份，进入了时空管理局技术科。
他听闻阎修烨的事情后，猜到他所寻之人便是月曦，便篡改了行动科第十三号人选，强行把苏惜言拉入了时管局行动科。
因为只有她前往各个世界，才能够使得阎修烨的意识碎片被唤醒。
为了避免被识破身份，他还故意和苏然吵了一架，去了阎魔殿逛了一圈。然后，再以金旻的身份重新归来，暗中为她挑选好任务，指派给她。
“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呢？”苏惜言坐在云朵上晃着腿，心里的纠缠不在，让她心情愉悦。
“当然是为了实现我的愿望。”
陆铭瞥了眼阎修烨，“阎修烨，自你被送到地狱后，便发了疯地修炼，四处找你。阎肃无法伤他，便诱骗他进了封印，他集合了麾下魔头的力量，强行将他困在了魔宫。”
后来阎肃便被底下的魔头偷袭，受了重伤，陨灭了。
而阎修烨也在不久后，依靠强大的魔力，突破了结界。
他找不到月曦的踪迹，便调用了魔宫的时空法宝，强行将自己的意识投入了万千世界。
“阎修烨虽然是个傻瓜，但是他很强。”陆铭悠悠道：“我要靠阎修烨制裁散落在各个世界的魔头，将他们遣送回去，并且不让他们出来。”
“他答应你了？”苏惜言瞅了阎修烨一眼，见他一脸无辜的模样。
“我帮他找到你，并且让他与你共度那么多美好时光。他欠了我，自然要帮我。你说呢？”陆铭道。
“可以。”阎修烨简短地答应道。
“阎魔殿有他管着，自然不会再影响万千世界。”陆铭嘴角上扬，“而碧落殿，内部早就是一盘散沙，我之后再去一趟，好好地搅乱一番，自会不攻自破。”
“你真是可怕。”
陆铭耸了耸肩，“对了，燕池池发现了你的事，气炸了，发疯地去了技术科找苏然。我现在也该回去了。”
“我们还会再见的。”苏惜言摆了摆手，“祝你愿望成真。”
“祝你愿望成真。”
陆铭笑着，消失在了原地。
……
苏惜言抓住阎修烨的手，十指相扣，阎修烨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也是笑意。
她主动踮起脚尖，蹭了蹭他的鼻子，然后吻住了他。
她本不该存在，她因他而存在，暮暮复朝朝。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