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的一夜总算过去了，沈归俞醒过来的时候却感觉右边的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他不想麻烦阿启，自己倒了点水往喉咙里扔了几颗药。
他多穿了一件外套，猛的往胃里倒了几杯热水之后才走出房间的门。
只看见地上飞着昨晚刮落的墙灰和一地的蜘蛛网灰尘之类的垃圾，阿启跟几个老师正在相互把学校里倒下的公告栏给扶起来。
“昨晚的风可真大啊！”
陈梦钰笑着说道:“这个村子靠山，转季的风都能把人刮的懵了。”
“咦，沈老师怎么面色不太好的样子？”李老师走过来问道。
“没事。就是昨晚风声太大，吵的睡不着，没睡好而已。”他胡乱解释道。
还好几个老师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这场雨的原因，上午的课全都取消了，孩子们等下午雨歇了才能上学。
沈归俞穿着一件很薄的开衫，也帮忙扫起一地的枯枝落叶。
他正忙着，阿启走过来说道:“先生，小姐找您。”
“昨晚小姐半夜了还在给我打电话，三点多的时候信号塔抢修了过来，她的电话就打到了我手机里。但是我去找您的时候看见灯已经关了，就没有打扰您。”
“好，我跟她报个平安吧。”
沈归俞再利落的把地面上的枯枝落叶给扫完了，他才走去一个角落里给黎玥通了电话。她那边短暂的呼叫了几秒才接通，他那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黎玥——我今天起来的太晚了，手机静音，你的电话我没接到，昨晚信号不好才挂断你的——”
“……”黎玥那边有些喧闹，沈归俞听不清那边模糊传来的广播音，她才说道:“没事就好。”
“...”沈归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吞吞吐吐的问道:“你很担心我吗？”
黎玥手里拿着的纸张又撕碎了，她轻轻一笑:“嗯。你不知道，你那边的山路滑坡崩了，我问到我在警察局的朋友，说滑坡的地址离你那边很远，而且现在正在抢修了，你不用怕。”
“好。昨晚风是挺大的，学校这边被破坏掉的东西也很多，我打算帮学校打扫一下待会再去看望一下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小女孩白愿，我想劝劝她再上学不要再每天逃课了，也不知道我昨天给她的牛奶她有没有喝呢嘿嘿——”
她又沉默了一阵，片刻后，她咳嗽了一声才压着喉咙深处的痒意撑着柔和的嗓音说道:“沈归俞，你知不知道你那边的乌云还没有走？你能不能...多留意一点天气预报呢？”
沈归俞下意识的说道:“我看了呀，天气预报说下午三点左右才又下雨呢，刚好能避开我出学校的时间段。”
她又默了默:“天气预报也是不可能百分百准时准点的，小鱼，出门记得带伞，带上阿启。”
她再说了十来分钟的通话，沈归俞又说学校里好像有老师被树枝砸到了，他要去帮忙。
“我要不要给你寄个头盔——”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沈归俞已经一溜烟的飞了出去。
...
程岚看着面色铁青的黎玥，踌躇了一阵，还是问道:“黎总，那我的这张机票也要撕了吗？”
“...”她皱着眉头:“撕了吧。”
她看着窗外渐渐远离了机场，原本还差五分钟就要登机的行程，一个小时的机程就能离的他近一点。
但是他一点都不需要自己。
是不知道她给他准备的牛奶水果这些物资在这种环境下有多紧张，还是不知道多看紧一点自己？
“我很冷漠吗，程岚？”
她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很多人的死活，所以这样算是冷漠吗。
“没有呀，黎总您每年都做公益——”
她轻轻一笑，手上的戒指在指腹捻着转了转:“谁不知道那些都是做做文章，卖卖人情的。”
“不是呀，黎总，您起码年年都有做，而且每次都只多不少，而且您是真真实实的投了进去的呀。”
“那也充其量也是装装样子的，其实我或许一点都不在乎，谁知道呢。”
程岚笑笑说道:“这些都不重要呀，如果像这次，物资能够真正投放到需要帮助的人们，可以帮到人，不就已经有意义了吗？而且每个人定义良善的程度不同，但是每个人为自己认为有意义而重要的人或事，去付出了，也够了呀。”
她撇了撇笑容，还是摆了摆头。
“我跟他这方面，我还是逊色很多的。”她说的声音很小，接着自言自语道:“可我只能亲自给他一个人撑伞。”
车外的人群手里都陆陆续续的播放着今早的新闻，那个乡村的滑坡只是这次风雨中的冰山一角，更大的灾难发生在另外一个城市的边缘，也同样是乡村，同样是滑坡。
但是那一边的滑坡下一面就是一片旧村落，营救行动也跟着紧锣密鼓的组织起来。
也就像黎玥说的，很多人捐款或者只是为了立个人设，但是也像程岚说的，只要物资真正下放下去了，也就真的足够了。
“黎总您真的不接受采访吗？”
程岚来问了最后一次，黎玥捏着烟头摆了摆手。
“那您后天是要把行程推了，去国外的私人行程吗？”
“...”把手机反复翻看着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过了好一会，她才点了点头。
沈归俞全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他收拾好学校的东西，确认了周老师只是砸到了额头流了点血没有其他的情况后。他那颗想要去看望白愿的心又跃跃欲试了起来。
“阿启，你要不就留在学校里收拾一下这些东西吧？”他已经背上了他的小背包。
“不行，沈先生，小姐的意思是要随时随地都要跟在您身边。”
“但是——但是我怕白愿看见你害怕。”
“那我离的远一点就好了，先生，您要多穿件衣服吗？”
“不用了！我们快点出发吧。”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还是迟疑了一瞬间走了出去。
他揪着自己的背包带子，迅速的回了黎玥紧跟过来的消息后，走出去的步伐却莫名带着点心虚。
黎玥看着那几句短短的话，以及后面跟着来的七八个误触发过来的、跟主题毫不相关的表情包，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