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跟黎玥说的那样，在他还没回消息的五十分钟前，黎玥已经上了飞机。他的消息好不容易传了出去之后，她也没有回复。
他埋在被子里，刚刚包扎过的脸蹭在枕头上扯动了一下上面的创可贴，他担心伤口再扯坏了，又马上从被子里伸了脑袋出来。
他没能等到黎玥的消息，就已经混杂着这几天奔东走西的累意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他正在洗漱，听到了陈梦钰笑着说道:“你昨天跟白愿说了什么呢？这孩子今天第一个来上学了。”
他有些惊喜，一边往下走一边看起手机来。
黎玥的消息在凌晨的一点多回了过来，看样子是刚下机，她的语音都是带着走动的声音的。
“启哥应该给你包扎过了吧？你放心，阿启手里的药很有效的，很快就能愈合也不会留疤，你放心，别怕。膝盖疼的话，这么小的部位不能打什么麻醉止疼，你只能忍忍。”
“...沈归俞，做事情再小心一点呀，都是二十三岁的小大人了是不是？”她的语气很温柔，应该是已经走进了车子里:“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还有啊，记得准时上药，伤口也不适合总是包裹着不接触空气也不行。”
“专业的东西我不是医生，告诉不了你很多，你要是不舒服的话随时问启哥。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这边刚到，才是这边的天亮呢，我倒倒时差，等我醒了就回你。”
她过了十分钟，他似乎已经能看见她已经躺下，辗转反侧之后，还是不放心的再次拿起手机的样子。
“你记得照顾好自己，记得一定一定要尽全力去照顾你自己，少点磕到碰到的，虽然是小伤小痛，但是...也是会让你喊疼的。”
“沈归俞，做完这一个月，就要回来了，好么？”
她最后说道。
他的心只觉得像是泡在了温泉里面一样，他笑了笑后，走到了一楼的教室里的确看到了那个比普通学生要矮小一点的白愿。
这个班刚好在听周老师的数学课，他隔着玻璃往里面看，白愿也像是心有所感一样转过头来和沈归俞对视了一眼。
“好好上课——”沈归俞跟她小心翼翼的做口势，接着还比了一个大拇指。
白愿今天穿着一件黄色的短袖和蓝色的裤子，鞋子是绿色的，跟其他小孩身上的衣服虽然同样破旧，但是色彩上却显得更加凌乱。
他叹了一口气，或许就是因为白愿的家里人不在，这才没有人管她的衣服之类的吧。
但是他从他的课上下课之后，却听到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在议论着什么。
“哎白愿这孩子，要是实在不想上学就不要勉强她了吧……”周老师捂着之前被树枝砸过的头，吐槽道:“上课总是发呆就算了，相互修改作业的时候把小贤的作业本用黑色笔画的横七竖八的。”
“然后，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很简单的乘除问题，她却问我——那些白色的球为什么要摆在黑色的罐子里。你看这不是胡闹的吗？！课堂上小朋友们笑话她，我又要把孩子们安稳下来，这一节课除了刚上课的时候像样子其他都乱哄哄的！”
周老师原本已经被那一块从天而降的树枝给气的要死要活的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让她想要回去，何况是白愿这故意捣乱，对她的打击更是深刻。
“我真的想回去了！一天到晚都是什么事嘛！”周老师捂着发疼的脑袋，隔壁的李老师只好看不下去的拍拍她的手:“好啦好啦，差不多好了，很快就回去了——”
沈归俞也不知道为什么白愿平时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也不像是喜欢捣乱的孩子啊。
他只好劝慰周老师说道:“或许只是她好久没来上课还没熟悉呢，你...明天的课是什么时候的呀，我到时候旁听一下，看一下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吧。”
在一边崩溃的快要哭出来的周老师这才缓和了不少，只好答应下来。
他吃完饭后，黎玥也回了消息，他没把今天的事情完完全全告诉她，只告诉了她白愿成功来上课了。
就当做这是一点小成功吧，可以让他高兴她也放心。
直到第二天，白愿照常来了上课，但是这一次却迟到了。
周老师皱着眉头让她走进了教室，白愿看见了坐在角落旁听的沈归俞，只是转了转眼睛，却没有说话。
她坐在凳子上，身体居然跟凳子差不多大小。
“现在让我们把课本翻到五十二页，今天我要继续学习昨天的内容——”
这堂数学课倒是平安无事的过去了，但是下面的英语课，又出了问题。
李老师拿着那些颜色笔，有些无奈的问道:“白愿，告诉哥哥为什么要用绿色的笔把一整本书给涂了吗？”
李老师深吸了一口气，沈归一也跟着抬步走过去。
“小白愿，你看哥哥给你这么解释好不好？苹果要把它画成红色，兔子要涂上白色的颜料，大树是绿色的——”
“为什么大树是绿色的？为什么苹果一定是红色的？”
李老师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们眼里很多时候代表苹果的都会涂成已经成熟了的样子，所以我们还是要按照平常一样连接单词，去涂上颜色好吗？”
“……”白愿拿着颜色笔，手肘一动，一只红色的颜色笔砸到了地面上，但是她一动不动。
“我来吧？”沈归俞蹲下来，李老师站起来走开了继续给其他孩子上课。
沈归俞把白愿叫到了后面的小矮凳的时候，他好声好气的询问着:“白愿，还记得哥哥吗？哥哥给你送的草莓牛奶是不是很好喝？”
白愿圆圆的眼睛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慢腾腾的说道:“那是苹果味的。”
“...不是呀！？”沈归俞想起那一个粉红色的包装盒:“苹果味的不是这个样子的呀？还是你觉得味道像是苹果？”
“它就是苹果味的。”她低声说完，却莫名的低下了头。
“...不是，虽然苹果跟草莓长得有一点点像，但是它是草莓味的，是不好喝吗？还是不喜欢喝？你是想喝苹果味的吗？”
即使他觉得苹果跟草莓压根没一点相像，他还是硬着头皮这么说了。
“它就是苹果味的！”白愿突然大叫道:“它就是苹果！苹果！！！苹果味的！！！”
她跳了起来，把沈归俞吓得往后一退，白愿直接哭喊着把小矮凳拿起来砸到地上:“苹果！就是苹果！妈妈说苹果就是这个颜色的！就是苹果！”
沈归俞愣在了原地，白愿已经把他一把推开，自己飞奔了出去，连个残影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