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这是被围后的第二个早晨。
但是在很多日本士兵的心中，这应该是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个早晨。
眼前，八路军独立团的工事已经修到了自己阵地前的100米不到的地方。
就这点距离，一个冲锋10多秒的事。
一个个小鬼子表情严肃，手里的步枪已经攥出了汗来。
谁都知道，这是进攻前最后的平静了。
东侧的八路军的阵地里，已经进入阵地的2营官兵一样目光坚毅地等着最后的进攻信号。
虽然没有探出头去张望，想想也知道对面有多少枪口瞄着自己这条出发线。
如果不是再挖过去，鬼子手雷就会甩到自己战壕里，战士们宁愿昨晚少睡一会。
就这样，下半夜还是免不了被鬼子掷弹筒的骚扰。
眼前的100米不到，就是生与死的分割线。
7点，天空中“咻咻咻”的炮弹划过。
“轰轰轰”鬼子阵地上，立刻爆炸声四起。
同时，西边的阵地炮击也同时开始。
“嗵嗵嗵”飞雷炮也开始发威。
营长张涛一挥手，两个连近400名战士跃出了战壕，向前冲去。
因为缺乏足够的炮弹，这是这个时代红党部队的惯常打法。
所以与其浪费弹药搞什么炮火准备，还不如趁乱就上。
基本上大炮或者地雷一炸，冲锋号就响起了。
方振华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准吹冲锋号，好歹能瞒过敌人一点时间。
只有两轮，炮击停止时，战士们已经冲到了鬼子阵地边缘不到30米的距离。
“哒哒哒”立刻，对面阵地上的歪把子首先响起了。
接着，无数步枪子弹“嗖嗖嗖”地擦身而过。
眼前数个身影倒下。
同时又有几十个手雷冒着白烟，飞进了鬼子的工事。
“打”这边，各连的掩护火力也开始交叉开火。
因为缺了陆清河的1连，2营的两个连全部压上了鬼子正面500来米的防御线。
最后的20多米，战士们纷纷选择了手雷。
这是唯一对奔跑中战斗要求不高的方式。
“突突突”鬼子的重机枪开始响起，顿时打的十多名战士血雾腾起，倒地不起。
“压住他”张涛嘶声怒吼。
“嗵嗵嗵”至少5支掷弹筒同时响起，榴弹飞向冒头的重机枪火力点。
这是方振华的战术。
独立团的战士对步枪、机枪甚至大炮的掌握都很快。
都有瞄准工具的，只要刻苦一些，形成肌肉记忆以后慢慢提高精度。
只有掷弹筒这个武器，对估算的要求比较高，很多战士折腾了很久也不得方法。
所以现在方振华的方法是把全连的掷弹筒集中起来，往一个目标炸，总有1个能够击中。
这是典型的以量取胜。
别说，还挺好使，一下对面的重机枪就哑了。
可是随即，又有新的火力点的重机枪开始喷火。
空中，鬼子的炮弹划着高高的抛物线落下，这是把野炮调到了最高的角度来用了。
很快，后方独立团的炮兵开始对村里进行了炮击。
虽然没有准确判断鬼子炮兵的位置，但是几发炮弹算是成功威慑了鬼子的火炮支援。
“轰轰轰”随着又一轮的手雷甩进了阵地，在短暂的火力停滞瞬间，2营的战士终于冲进了鬼子的战壕。
“呀…”穷途末路的小鬼子已经疯了，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对着闯进战壕里的2营战士开始白刃攻击。
“啪勾”“哒哒哒”刺刀交错间，补枪的声音不时响起。
这是谁都不能输的战斗，大家都已经全无退路。
即便对于进攻方而言，一旦撤退，那近100米的开阔地就是鬼子收割人头的最好的屠宰场。
战壕里，防御的两个中队鬼子剩余的人员和2营的两个连完全搅在了一起，粗重的喘息声和哀嚎声响成一片。
更有彻底崩溃的鬼子，直接磕响了手雷，把身边的人影不分敌我地炸飞了一圈。
方振华看了一下表，双方已经打了快1个小时了，可是阵地上的战斗始终没有结束的意思。
“3营，让一个连上去，后面的你自己根据形势安排”他果断给前沿的3营长胡志胜命令。
就在挂掉电话的同时，视线所及，村庄里又冒出一排屎黄色的身影，至少是1个中队。
“炮火压制”方振华连忙和机炮营的新任营长胡志民命令。
马上，一轮炮弹就落到了那群鬼子人群中。
可是随即，鬼子的炮弹也开始对3营支援上去的一个连开始了轰炸。
仗打到这个份上，就没有什么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什么事了。
大家都是这点手段，冲锋、压制、反击。
就看谁更狠，熬得住。
明显的，方振华感受到了对面鬼子那股拼命的劲了。
双方都意识到了，鬼子在村外那圈防御工事的重要性，搏命了。
此刻，不算伤亡的话，双方各有近600人在这个阵地里厮杀。
原本自己想一鼓作气拿下阵地的意图也难以迅速实现了。
方振华心急如焚。
“3营协助2营进攻，4营把最后100米的工事打通”他不得不准备长时间的消耗作战。
毕竟，鬼子的陆航部队还没有出现，到时候的压力更大。
这边，胡志胜和张涛勇指挥着部队进一步施加着进攻压力。
3营又把一个连拉了上去。
张涛指挥着重火力清理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重机枪阵地。
关键是，他自己也被鬼子炮兵盯上了，不得不频繁转换位置。
在4个连的攻击下，鬼子原本阵地上的士兵已经被清理干净。
只有后面支援的一个中队的残余，依托着工事，还在射击抵抗。
现在是两军都挤到了鬼子挖的前后4道工事里，独立团占了外围两道，鬼子占了最后一道。
隔着中间的一道工事，双方再次用子弹、手雷打成了一片。
最后面，还有战士在拼命挖掘工事。
这是要给飞雷炮预留位置。
飞雷炮的设置一定是在很深的战壕里的，最重要的就是隐蔽。
否则你还没有打，鬼子的大炮和掷弹筒就打过来了，炸药包一点就着，那可就麻了。
“嗡嗡嗡”天空中，陆航的飞机姗姗来迟。
趁着这个时候，鬼子又有两个中队从村里杀出，扑进了战壕。
看得出，鬼子是急了，居然一次性来了近30架飞机。
要知道，北线反扫荡和386旅的阻击战还在打着呢，哪里不需要陆航支援？
这是眼看133旅团处境不妙，急眼了。
“轰轰轰”天空中，航弹倾斜而下，在阵地上炸出一团团火花。
断肢飞到半空，被冲击波撕碎的衣衫飘飘荡荡。
方振华不知道是否是鬼子指挥官的直接命令，但是在这么近的两军战线上轰炸，显然双方都有伤亡。
“他良的，不过了”他急了，再次命令炮火压制。
现在自己有四个连进了阵地，鬼子更是压上了5个中队。
必须把这股气势压下去，暴露炮兵阵地也在所不惜了。
果然，鬼子的飞机观察到了炮兵的轰炸，至少3架飞机直接飞来，对着炮兵一阵轰。
看着炮兵阵地上被掀翻的2门步兵炮，方振华无奈地摇摇头。
国力不对等，只能承受这样的不对称打击。
还要庆幸大部分鬼子飞机把炸弹倾泻到了步兵头上，否则伤亡会更加惨重。
随着空中轰炸的结束，独立团的炮兵开始继续对鬼子的增援部队进行压制。
但是显然，意义不大了。
就这个一停顿的时间，除了伤亡的人员，其余鬼子已经全部进入了战壕。
不过，这一轮空中轰炸也把双方激烈厮杀的暴戾情绪炸没了。
枪声渐渐停了下来。
不是休战了，而是双方都需要调整一下再战。
早上开始到现在，已经激战了快3个小时，所有人的神经和体力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现在，隔着一条战壕的两军战士，都需要重新调整状态，布置进攻和防御阵型。
从鬼子的方面看，这是完全不想求生的态度。
停止战斗，也只是需要休息和调整。
甚至只要发现八路军出现撤回伤员的行为，就立刻开枪拦截。
张涛和胡志胜互相望一眼，都明白了。
在4营把工事挖通之前，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就是不死不休了，连伤员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