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音接过纸条，顿时吓得小脸惨白。
她焦急地张开嘴，发出模糊的呜呜声，眼角还流出了泪水。
陆芊芊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迅速收回纸条，安慰道：
“这件事别说出去。”
“对不起，音音。”
“你就当是我疯了在乱说。”
...
刘音摇头，泪水还在止不住地流。
她好想说自己哭不是害怕，而是想帮忙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她何尝不知道陆芊芊是被关在这里的？
可一个年纪轻轻、懵懂无知的聋哑女孩。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陆芊芊鼻子一酸，将人拥在怀里。
全当她是在害怕，不断地安抚。
-
这件事过去后，陆芊芊才隐约发现她做事已经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了。
身体里仿佛住进一只操控她的鬼。
魔怔、愚昧、急切、荒谬不已。
可她日日夜夜关在这里，难受得心揪成一团，犹如蚂蚁啃噬。
纸条静静摆在桌上。
陆芊芊掐了一把大腿，杜绝一切寻求他人帮助的想法，把那张写上求救的纸条嚼碎吞进肚子里。
李叔被她害成了那样，她怎么能让音音再受到那个疯子的伤害？
她不怕宋聿发现，只担心他又借这个名义害别人。
然而，这个短暂的小插曲显然没有陆芊芊想象得这么简单。
*......*
地下室的门缓缓打开。
陆芊芊稍带欣喜地看了一眼，以往这个点是音音来送香喷喷的饭菜。
可当看着宋聿站在门前，她垂眸，眼神忽地黯淡下去。
宋聿装作看不见，拿起勺子喂她。
“宝宝，吃饭了。”
“音音呢？”
“什么？”宋聿好似没听懂。
陆芊芊满腹狐疑地看一眼，意识到不对劲。
“音音，刘音！她怎么没来？”
“她生病了。”宋聿把勺子送到她嘴边，带上浅浅的宠溺笑意，“宝宝乖，先吃饭。”
陆芊芊猛得挥开，两只眼睛仿佛冒着火，拔高音量大喊。
“你能不能别装了？”
“刘音到底在哪里！”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勺子，宋聿许久没说话，目光久久停留那张发怒的小脸。
这么多天，他终于再次见到陆芊芊不像一个死人。
一朵蔫了的花朵，却浑身带刺。
像哀求、像歇斯底里后的无力、也像爆发的前兆。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别人。
疯子的嫉妒心强得可怕。
他忍受不了陆芊芊对别人好，哪怕不是爱情。
刘音是聋哑人，天真单纯，不会挑拨离间。
而且他明确派人跟刘音讲过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和他及时汇报。
刘音没有将纸条的事情说出来，虽然宋聿知道这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他还是怕。
经历陆芊芊逃跑那件事和李叔的前车之鉴，宋聿的心思敏感到超乎常人。
对陆芊芊的信任度为零。
“那宝宝在装什么？表面上对我顺从，心里还是想着逃出去。”
看到女孩疑惑的表情，他抬眸与其对视，笑意泛冷。
“这间地下室有数不完的高清摄像头。”
“宝宝，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到。”
-
陆芊芊的心被人狠狠攥住似的，半晌说不一句话。
她对这种变态事已经免疫了，只是当时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层，导致自己又害了一个人。
像被推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临死前无力地睁眼，看到站在悬崖边推下她的，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
“你究竟想干什么？那是我写的，跟她没关系！”
“你冲我来，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不相干的人？”
宋聿略一迟疑，不明白陆芊芊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爱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她？
“我当然不会伤害你。”宋聿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溅到的汁液，不紧不慢地开口：“但是任何挑拨、包庇的人都是影响我们感情的不利因素。”
“宝宝你说，要怎么惩罚？”
要怎么惩罚...
又是这一句话，想把她拉下地狱的恶语。
这个疯子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最基本的道德感。
视生命为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疯子，疯子！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陆芊芊嘴唇都在颤抖，拳头握紧，指甲狠狠嵌入手心。
“你，你到底把音音怎么样了？”
见对方沉默，陆芊芊脑中闪过无数个恐怖的想法。
她胸腔气得梗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痛。
“啪！”
清亮的耳光声在地下室回荡。
陆芊芊使出全身力气，手心都震得发麻、火辣辣地疼。
她眼中蓄满泪水，崩溃地发疯质问怒吼。
“你他妈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宋聿皮肤本就冷白，很快泛起红。
指尖擦去嘴角沁出的血迹，平静地像一个冷血无情的魔鬼。
“打够了没有？”他微微弓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
“不够换一边给你打。”
陆芊芊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后背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一拳捶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
说实话，面对眼前这个暴躁偏激的陆芊芊，甚至是宋聿也有些陌生。
前段时间更是可怕。
因为陆芊芊完全像一个傀儡。
看到自己进来，仿佛只是见到一位嫖客。
她乖乖躺在床上，张开腿。
可那天他只是想陪芊芊，和她聊天。
如果真的只为了性事、为了玩女人。像宋聿这种身份，外边有多少身材火爆的浪荡女人无比渴求能爬上他的床？
他对陆芊芊保持绝对贞洁。
他明明那么爱她。
天知道，曾经的她又有多依赖他？
所以，那些阻拦他们相爱的人本来就该死啊...
-
“宝宝。”宋聿握住女孩扇到滚烫的手，满眼怜惜。
他柔声哀求：“别再背叛我了。
只要你听话一点，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真的。”
“关我什么事？”陆芊芊抽出自己的手，看不出喜怒。
声音更是轻飘飘。
“宋聿，我之前的害怕是因为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你这种人渣，现在我知道了。说实话，我自己都可怜得要死不活，何必为了那些和我无亲无故的人，向一个怪物求情？反倒叫我活得没有底线。”
陆芊芊神色平静，“有本事你就杀了他们。”
宋聿一怔，像是听到不可置信的言论。
他掐住她的下巴，那副清隽的脸上带些温怒。
“陆芊芊，你疯了？
还是以为我不敢？”
陆芊芊被迫仰头，眼尾猩红。
苍白的脸上笑得绝望，笑着笑着眼中流出痛苦的泪水。
“聿少有什么不敢的？”
“一群卑贱的下等人而已，毕竟他们对于您来说不过是小猫小狗。”
“不过我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命，下次这种事情不必再说起了。”
-
“宝宝。”宋聿微眯眼眸，神色愈发狠戾，他冷笑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只能讨好我知道吗？”
陆芊芊不作答，溢满灵气的小鹿眼睛如今冰冷漠然。
看到这一幕，宋聿心被抽了一下，再次问起那个提过无数遍的问题。
“陆芊芊，你爱不爱我？”
“您还有事吗？”陆芊芊坐到床上，收了收那条银链，眼中全是疏离和冷淡。
“要上就赶紧上，不来我要休息了。”
-
“上啊。”宋聿嗤笑一声，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盯住陆芊芊。
“怎么不上？不过得看我心情。”
“下次在镜子面前做，宝宝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这个人渣是怎么弄、你的。”
宋聿收起冰冷的笑意，将地下室的门重新关上后离去。
-
“陆芊芊，你爱我吗？”
男人神经质一样的问题在女孩耳边环绕。
陆芊芊眼里满是泪水，扑哧笑了。
那个疯子怎么有脸天天问这种问题的？
以往她会像机械娃娃一般重复说爱，可这次她选择沉默。
好累，不想再说爱他了。
她活得没有尊严，可还妄想保持自己最后一点人样。
说爱？
真的做不到。
只能等自己人老珠黄，宋聿再不动容一分，就放过她吧...
陆芊芊爬到床上，往日娇媚的容颜眼泪横流，消瘦无光。
不知过去多久，夜幕渐渐降临，地下室一如既往的安静，小窗外一片漆黑。
以前会安慰她的月光，今夜也没有出现。
她死死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自己说的那些出生话。
“我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命。”
“他们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非亲非故的，有本事你就杀了他们。”
...
陆芊芊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枕头上。
仿佛被石头压住胸口，巨大的自责愧疚涌上心间。
这样无耻恶毒的话，为什么会在她的口中说出？
像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像没有心的美丽玩偶，由人操控。
更是变成了和宋聿一样满手沾血、只顾自己利益的恶魔。
想着想着，血压急剧升高，肺部狠狠挤压。
陆芊芊坐在床上咳嗽，惨白的嘴里竟然吐出一口浑浊的血。
地上的污血黑红难辨。
成功将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反噬。
-
从那天以后，宋聿再也没有来过地下室。
可是陆芊芊看不出轻松。
内心的懊悔和负罪感如暴风骤雨，渐渐将她整个人全部淹没。
比溺水还痛苦的窒息感。
自此，陆芊芊再也分不清时间，脑中那些话会在她耳边循环回放，眼泪会悄无声息地流下。
海湾绑架她的女人淬了毒的诅咒在这一刻得到灵验。
她真的，
被宋聿拉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