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导喊了卡。
两人表现中规中矩，虽然不算特别出色，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过错。
他稍微犹豫了下，还是给他们这条直接过了，只让补拍了几个特写镜头。
众人都默默地希望能这么一直顺利下去。
可惜没过多久，场上就开始出状况了。
这场是白琉璃给夙宴换药，但后者坚持要自己来，两人谁也不愿意退让，无声对峙的戏码。
毕柳之一连拍了四条都很不满意，又把两个人拎过来讲了一遍戏。
“……你们这场是没有台词的，所以眼神里一定要有戏，有情绪，有碰撞感，你身份摆在那里，是骨子里有骄傲的，而你，也有属于医者的坚持。”
毕柳之抬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下。
“不能说只是单纯看对方，得有种两人都站在针尖上，但是脚下埋着一大片地雷，那种安静又紧张的氛围，知道吗，僵持，互不相让的感觉。”
描述多少有点抽象。
两人对视了一眼，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毕导拍拍两人的肩膀，说再去试一次。
然而还是没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毕柳之叹了口气，看了两个人一眼，发了话：“……所有人都先休息一下吧。”
沈睿栖拿上自己的杯子，默默坐到顾盼身边的位置，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毕导真的好严格啊……”
顾盼笑笑着看他一眼：“还好了，这不都没对你俩说重话呢？”
沈睿栖有点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估计还是要挨骂的。”
“是啊，”顾盼支起手托着下巴，语气有点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也不知道得拍到什么时候。”
这种没有台词的戏本来就难，一不小心拍出来的效果就很闷，偏偏两人都没什么拍戏经验，还要遇到毕导这样有点固执的导演。
顾盼后面还有戏，不想自己太晚才下班，稍稍思索了下，然后向沈睿栖勾了勾手指。
沈睿栖没有多想，直接凑了过去。
顾盼半掩红唇，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沈睿栖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古怪，先是往叶夕晴的方向看了眼，接着又看向顾盼：“……这样真的可以？”
顾盼微笑了下：“反正现在也没其他办法，试试也没差。”
沈睿栖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点点头，起身朝叶夕晴的方向走过去。
叶夕晴本来就一直盯着沈睿栖找状态，当然也看到了顾盼又在和他说小话，下一秒就见沈睿栖从椅子上站起，直接往自己这边走来。
沈睿栖站在她面前，神色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达了顾盼的话。
“顾老师说你要是再不拿出决心，说不定导演待会儿拍得不耐烦了，让她上去替你演演这个女一号。”
叶夕晴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看着顾盼暗暗咬牙。
“我什么时候没有决心了，她想都别想！”
顾盼远远看着她的表情，适时露出个笑容。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
在短暂的休息过后，拍摄继续。
众人都知道毕柳之有多严格，即使面前是两个新人演员，也绝对不会放水，所以都默默做好要加班的心理准备。
只是谁也没料到，经过刚才的休息，两位主演似乎找到了点状态，顺利地把这场戏演下来了。
毕柳之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把这一条反复看了几遍，点点头说过了。
剧组工作人员纷纷松了口气，都在夸两位老师很有演戏天赋。
就连沈睿栖自己也没想到真过了。
其实他的性格跟高冷两个字本就不怎么沾边，想要演好这类型的角色难度不小，一不小心就会演成面瘫。
尤其是这种连台词都没有的戏，就算沈睿栖觉得自己已经认真在演了，但在镜头后看着更像面无表情在发呆。
顾盼之前跟他说的，除了让他给叶夕晴带过去两句话，就是告诉他演的时候脑子别想太多有的没的，只管把身体站直站板正了。
同时脸上的肌肉也得绷紧，眼神要有固定落点，单就这一场而言，她的建议是在叶夕晴眼睛偏上一公分。
沈睿栖拍完后也去看过效果，发现确实跟之前有着很大差别。
因为仪态足够端正，能看出角色身份地位不低，面部肌肉发力，上镜线条也更有张力，再加上视线不偏不倚，一身气势就这么出来了。
在那之后几场戏的拍摄都比较顺利，基本上每次都能在两条内通过。
白琉璃修为太低，完全没看出夙宴的真实身份，甚至以为自己将身份隐瞒得特别好，却不知对方早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识破她的真身。
她虽生而为妖，却有着一颗善心，甚至跟着村里的老人习了医术，这些年里救治过不少人。
然而人到底是人，本能地忌惮这种非人的存在，即便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村民的坏事，大家还是明里暗里地排斥她，让她从村子里滚出去。
夙宴最开始只当她是不知分寸也不值一提的小花妖，留她一命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但相处下来才发现原来还是只傻妖。
本以为待自己伤势痊愈，两人便该桥归桥路归路，他回去做他征战四方的战神，她留在这村子继续做她的小傻妖。
可视线却不自觉越来越多地停留在她身上。
在男女主角进展顺利的同时，在三界交界之地，灵气汇聚之处，一朵鲜红的彼岸花轻轻晃了晃。
忽然间，那朵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段妖娆，墨发如瀑的红衣女子。
随着镜头的逐渐拉近，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极轻地慢慢回过头。
发尾在半空中扬起柔顺的弧度，那张眉眼昳丽的脸庞就这么落入镜头之中。
在她眉心处有一朵曼珠沙华印记，精致小巧又栩栩如生，花瓣纹路似血鲜红，一身魅惑妖异的气质浑然天成。
偏偏她的眼神无比清澈又纯净，带着初生的懵懂。
女子缓缓眨了下眼，纤长浓密的眼睫似羽蝶轻扇，嫣红的唇轻动，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夙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