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听得认真，见周正不说了，不由问了起来。
“什么异变。”
周正喝了口茶，讳莫如深。
“最先开始，是玄天观的冲虚道人发觉不对。”
“以前，我们修习的道经，只是对天地的感悟以及对生命的道理，简简单单，普普通通，从皇家到平民，都可以买到道经。”
“冲虚道人那天只是例行早课，但在修行过后，突然变得力大无穷，竟能牵引天雷。
他六十多岁了，早已满头白发，却恢复了年轻模样。
这件事引起修道界震动，人们探查之后，发现不管什么境界的修士，都能牵引外界能量入体，获得鬼神莫测的实力。
但进一步探查过后，有人发现了弊端，就是过早引入外界能量，会消磨与生俱来的灵性，慢慢走向追求力量的歧路，反而忘记修道本心。
于是道经几经修改，还是换成了原来模样，并不涉及牵引能量的秘法，甚至没有这方面的描述。”
林天眉头一皱，他第一时间就怀疑有人想垄断力量来源，阻止众生变强。
不是他心思阴暗，而是确实有这种可能。
世界上不管什么人，想获得自由，必须强大，不管是内心强大还是实力强大，但通常来说，实力强大才能内心强大。
也就是说，只要垄断了实力，就垄断了自由。
而不自由的人多了，自由的人收获才更大，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是事实。
他自己能牵引外界能量，并没有用到秘法，而是“清明”状态观测到高能物质，认知到高能物质，参悟道经的时候就能把这个变量加进去，从而无师自通牵引了外界能量。
不知道高能物质存在、也认知不到外界能量的人，正常来说，无法牵引能量入体。
就像普通人赚不到认知之外的钱，想要让大多数人赚不到钱，只需限制他们的认知就可以。
普通人若想觉醒，除非是外界发生剧烈变化，波及到他们自身，他们才能被动提升认知；或者有人提醒，将他们的认知打开缝隙。
林天联想起周正之前说的天地变化，一下联想到更多。
这个世界修行者本就是认知最开阔的人，没有人能让他们大开眼界，那只能是天地发生剧烈变化，波及到这个世界的生灵，让他们视野被动提升。
所以有人感知到了能量，并牵引入体，完成从认识到实践的过程，让能量这个概念真正坍塌成现实。
或许，在这个过程中，这些修行者明白了这个道理，进行了认知封锁。
他微微感应周正，并没有在周正体内感应到能量，这有力证明了他的判断。
“师傅，您也不知道牵引外界能量的秘法吗？”
周正的回答却出乎了林天预料。
“那重要吗？”
“能量就在那里，感应不感应，它不会消失。”
林天有些不解，“您难道不想拥有强大的实力吗？有强大的实力，您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不管您有什么理想，前提要保证好好活着，而好好活着的前提，是拥有足够的实力，这才是长久之道啊。”
林天微微一笑，“人是受环境影响的生物，人的认知如此，感悟的道理也如此。”
“我飞在天上，就看不清人间烟火，那离我太远，我不会有共情，只会觉得他们破坏自然。”
“我住在地上，和人们在一起，他们的喜怒哀乐都在我心中，我不会觉得遥远，因为都是在我身边发生的事。”
“与大众在一起，就是与真理在一起，这才是修道正途。”
林天摇了摇头，不赞同周正的说法。
“人只是天地间渺小的一部分，所占不多。”
“只有自身强大起来，站得高看得远，才有资格去探索天地奥秘，追逐那恒久的真理。”
“您沉迷在人间，是走了歧途。”
周正笑着摇头，神色坦然，没有因为林天的话产生半点动摇。
“我是天地的一份子，是人类的一份子，而人类也是天地一份子，我和人们在一起，就是和天地在一起。”
“为什么要把人和天地分开呢，一切本该圆融一体，天地人和谐，这难道不是真理吗？”
林天眉头紧皱，他觉得周正在狡辩，而且偏离了他们的话题。
“师傅，如果能让你拥有强大的实力，你还会做一个老老实实修道的、普通的村医吗？”
周正叹了口气，有些沉默。
“现在修道界，已经割裂成两个派系。”
“一方如你所说，从一开始就牵引外界能量，磨灭的灵性对他们并不重要，只要变得足够强，他们可以认识到更多天地至理，然后变得更强。”
“这样一步步前进，总能得到个人的大逍遥、大自在。”
“但同时，由于人的灵性被消磨，他们会变得更加淡漠，立场也与人类割裂，甚至和普通人形成两个阶层，牢牢骑在普通人头上，只顾自己得失，不在意普通人生死。”
他脸色有些悲切，不知想到了什么。
“另一个派系，就是我所在的派系，认为能量只是外物，灵性才是根本，能量可以使用，但不能以磨灭灵性为代价，更不能让能量成为主导。”
“我们已经证明，只要修行到了一定层次，再牵引能量，能量就消磨不了灵性，反而灵性会在能量的消磨中得到磨砺，变得越发坚韧，只是大多数人经受不住诱惑，慢慢加入了能量派系。”
“修道，修道，是人修道，人才是主体，不是修道，修的是道，道成了主体，人反倒成了道的附庸，虽说能从道那里获得一些报酬，但主客已经颠倒。”
林天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下。
“师傅，按你的意思，难道说修道是错的？”
“是不是不该出现能量这种东西？”
周正轻轻闭上眼睛，淡淡的道。
“道没有错，能量也没有错，它们的出现是客观的。”
“错的是人，是人的选择。”
“就像火药，有人用来庆祝喜事，有人用来制造丧事。”
林天微微点头，但他还是有些不甘。
“师傅，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牵引能量，然后保持本心，再融入到人们之中呢？”
“这只是一种能量，它能让我们变得更好，让社会变得更进步。”
“吸收能量，用对了也是好事啊。”
周正轻轻点头，“你说的我们考虑过，但那是高阶修士之后的事。”
“低阶修士如果一开始就牵引能量，很容易早早与人类割裂。”
“试想一下，一个一日千里的人，能理解普通人出行难的问题吗？一个辟谷的人，能理解普通人温饱问题吗？一个开始感悟天地至理的人，能理解普通人的教育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