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星野一声闷哼过后却并未昏死过去，甚至还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抬首，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眼角挂着晶莹泪珠的沈夭夭，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抱歉。”他从沈夭夭身上挪了下去。
是的，是挪下去而不是翻，因为他的背部不能磕碰到。
看着眼神恢复清明的牧星野，沈夭夭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牧星野清醒过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左手边靠窗的位置有个药柜，第二排最左边的小柜子里，有一个白色小瓷瓶，里面有一绿色小药丸，把那药丸给我拿过来，要快。”牧星野趴在枕头上，冷声吩咐沈夭夭。
廖老头配的药药性最是霸道，他必须尽快拿解药压制住。
沈夭夭也知道事情耽搁不得，连腰带都没系就跑去药柜那边，按牧星野指示的去翻找，很快找到了他说的绿色药丸。
她把药丸拿回床边递给牧星野，牧星野也不用水吞服，直接一整个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吞完药后，牧星野看了一眼沈夭夭，冷着一张脸道：“你可以走了。”
沈夭夭这会儿巴不得赶紧离开，闻言她系好腰带，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确保没有什么疏漏，这才一步一步地出去了。
“少东家，你脸怎么这么红？”沈夭夭回去的时候，拒霜已经为她煎好了药。
“没什么，天气太热了而已。”沈夭夭随便找了个由头，咕嘟咕嘟几口喝完了药，而后神情恍惚地窝到了床榻上。
拒霜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天气虽说暖和起来了，但距初夏还有些时日，哪里就热到让人脸红的地步了？
而且，这药是刚煎好的，她端着都觉着烫手，少东家竟不嫌烫吗？就这么咕嘟咕嘟地给喝完了？
拒霜梦游似的拿着药碗出去了。
而牧星野这边，等沈夭夭走后，他朝门外的方向瞥了一眼，冷哼一声：“你还要看到几时？”
廖老头张牙舞爪地从房檐上倒挂下来，头重脚轻地对着牧星野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翻身落到了屋里。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拿唤情散给我用？”牧星野生起气来还挺能唬人的。
那药膏是治烧伤的药膏不假，可里面却被搀进了唤情散，顾名思义，是能唤起人情欲的药粉。入肌即化，药性霸道，非得解药或鱼水之欢才可解。
可廖老头根本不怕牧星野，反而大摇大摆地搬了个矮凳坐到牧星野床榻前，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模样道：“哎，这事可不全是老头子我一个人的锅，你敢说你心里对那沈小子没有一点想法，完全坦坦荡荡？老头子这是在帮你，让你认清自己的心意而已。”
那语重心长的语气，完全一副为他好的模样。
牧星野也确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老头说得不错，唤情散药效虽强，但使用时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首先他心中得存了心思，这药粉才会发挥效用，药粉只是把那人心中隐藏的情欲给勾出来了而已。
把这药粉拿给烟花之地的女子或恩客用，是没有一点效果的，因为两方心里对彼此根本没有一点感情。
他今天反应这么大，足以说明，他心里对沈耀，是存了别的心思的……
牧星野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廖老头却通过行动告诉他，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样。他，好像喜欢上沈耀了……
所以他清醒后才会让沈夭夭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沈夭夭。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同样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难道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他真的有龙阳之好？还是说幼时的那件事给他留下了后遗症，让他觉得两个男人之间这样其实也正常？
不，不正常，若真是这样，他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母亲，去面对陶家的列祖列宗？
牧星野内心一派兵荒马乱，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帏帐出神。
廖文风得意一笑。
小样儿，可算被老头我抓到把柄了吧。
牧星野自小样样出色，自己有目标有行动力，这么多年，廖文风硬是没从牧星野的行事中找到一丝纰漏，这让他颇有些抓耳挠腮，非得找出牧星野的一个失误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不，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廖老头的语气，同情里带着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的成分明显更多些。
牧星野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很闲？师傅传话说与你许久未见，想跟你好好切磋一下呢。”
听到牧星野提到诸葛渊，廖老头瞬间没了和他逗趣的心思，整个人蔫了下来：“不见不见，他那个功夫狂魔，整天只知道练武，木头脑袋一个，才不要跟他切磋。我药圃里的药材还没挖呢，我得回去挖药材。”
行，他走，他不惹这个冷面阎罗行了吧？
廖老头说着拍拍屁股，一阵轻烟似的溜走了。
等廖老头走后，牧星野像失了力气似的伏在榻上，想着他走之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你打算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趁现在陷得还不深，他早点和沈耀分开就是。日子久了，慢慢也就忘记了。
牧星野的目光由迷茫变为坚定，打定主意后，他伏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牧星野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阿大正半跪在床前等着回话。
“如何？”牧星野微微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体。
“属下跟了过去，眼见着那小贼进了方府。”
自从给方月定下侧妃的名分后，皇后就赏了方成阳一座宅邸名曰方府，以免方月出嫁时显得太过寒酸。
竟和方月有关吗？难道是想将沈耀杀人灭口好成全她和牧安泽？
牧星野掩下心中的疑虑，对阿大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先去吧。”
阿大应了一声，自顾自出去了，但也没有离开牧星野六尺之外。
牧星野歇息片刻，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惨白着一张脸开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