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陆白远车里之后，方时序还在发愣，他怀里捧了三个精致的盒子，盒子里是适合正式场合的衣服，成套的，还带配饰的那种。
陆白远看他满脸呆滞：“不喜欢？”
方时序轻轻摇了摇头。
“送你回家？”
方时序点点头。
整个人还在茫然之中。
开车的途中，车里很安静，方时序微微动一下，盒子的摩擦声都要让他尴尬起来。
“你和云凡，似乎闹了很久的别扭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白远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
“嗯。”方时序随便应了一声。
陆白远大概是顾着他的面子，闹别扭都说保守了，每次见面都刀光剑影的。
“我可以替你出气，替你教训他，但两个人的感情到底还要自己经营的。”
方时序感觉这个场景像极了叛逆的富家少爷爱上了外头的女人，而婆婆却喜欢前任，一直给前任撑腰。
“陆先生，其实您不用为我和他操心，就像您说的，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
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对他有利，他应该不遗余力地讨陆白远喜欢，让陆白远站在他的战线上。
他很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分寸，只要拿捏好这个分寸，他就可以用陆白远对付陆云凡。
这也是他刚开始想好的。
但是……
这心里慢慢弥漫出来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他轻轻地揉了揉鼻子：“我都可以处理好的。”
陆白远没说话，车里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但是车突然就掉了个头，朝着晚宴那个酒店的方向驶去。
“陆先生？”方时序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道了，“您是有事情要去忙吗？我，我可以现在下车。”
“我不准他欺负你。”陆白远声音柔和而坚定。
方时序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陆白远，而陆白远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话。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到他的内心。
但是方时序知道，这个人的庇佑，在他和陆云凡分手那一刻，应该就会化为乌有。
*
车停到了酒店附近，陆白远打开车门，把方时序拉过来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他。
方时序满脸疑惑捧着盒子动也不敢动。
他甚至还闻了闻方时序的头发。
“洗过澡了？”
“啊……啊？啊……”早上洗过了。
但这是什么奇怪的对话啊？突然问自己洗澡没？
“那就不用洗了，先带你吃饭，等下去做造型。”
“陆先生，这……”
方时序还未发出抗议，就被陆白远拉着走了，男人虽然一言不发，动作温柔，但态度十分坚决。
“喜欢吃什么？”
见方时序不说话，他又补了一句：“晚宴上确实有吃的，但是大家基本都吃不饱，你……”
嫌弃地看了一眼他那可以放硬币的锁骨：“多吃点。”
方时序：……
坐在餐厅里，看着陆白远点了小馄饨和红烧排骨，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白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住了他的喜好。
他喜欢吃家常菜，西餐沙拉牛排披萨或者什么新鲜的外国料理，统统不喜欢，就喜欢米饭配菜，热乎乎的汤面小馄饨。
陆白远要是个婆婆，能把儿媳妇拿捏的得死死的。
饭菜端上来，方时序还没有动手，陆白远已经拿了个小碗，把滚烫的馄饨和汤用勺子拨出来一点，晾凉了，摆在了方时序面前。
方时序：……
他定定地看了陆白远一会儿，陆白远也看着他。
目光温柔，没有丝毫不耐烦。
方时序张了几次嘴，才说出来一句话。
带了一点点委屈的声音：“辣的好吃。”
陆白远面不改色喊服务员拿来一瓶辣椒油，往汤里滴了几滴，然后把碗推到了他面前。
“行吗？”
方时序愣在那里没说话。
他觉得陆白远似乎是对他好的过头了，但如果是为了陆云凡，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分寸感或者要求太多总会厌烦。
刚刚他是故意试探。
但陆白远却对晾好的馄饨汤里没有加辣这种委屈照单全收。
方时序目光闪了闪，又低下头去闷头吃饭，不说话。
“会不会太辣？”
方时序拼命摇头，闷头苦吃。
两人酒饱饭足去换衣服做造型的时候，刘源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跟方时序打了个招呼，就把衣服架子推过来，指着那挂的满满当当的一排衣服。
“方先生，您想穿新买的还是想在这里挑？”
方时序脸上微红偷偷地看了陆白远一眼。
陆白远：“你喜欢就行。”
方时序微微点头，把新买的装衣服的盒子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偷偷拉着刘源说了一句话。
刘源恍然大悟，点头说好。
方时序才拿了件外套和衬衫进屋换衣服去了。
陆白远问：“他跟你说什么？”脸红成那样。
刘源忍不住笑：“方先生说，他吃撑了，让我裤子给他拿大一号。”
这话一出，陆白远也难免眼中生了一丝笑意。
这么乖？
那一定要给奖励才行。
本想陪着方时序出席晚宴，但刘源过来跟他说公司有些事情处理不好，老爷子说让他过去一趟。
“老爷子很急，陆总要不您先去，方先生这边我来处理就好。”
陆白远微微点头，起身到了试衣间。
等了几分钟，方时序还是没有出来。
他索性轻轻敲了敲门：“方时序。”
里面咣当一声，好像椅子倒了，然后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扶椅子的声音。
然后方时序的有点慌乱但强作镇定的声音传来：“陆先生，怎么了？”
“你晚宴上有熟悉的人吗？”
“有的有的，今天巨海的人都来，彭先生说他等下就到了。”
“好。”陆白远说，“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玩。”
里面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方时序恭恭敬敬的声音传来：“您慢走。”
陆白远要走，却又听到方时序嘀咕了一声。
“什么？”
陆白远还是没有听清方时序说了什么，刘源那边又在催促，他便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方时序说好。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穿好了衣服，出来了。
刘源眼前一亮：“方先生，好看。”
也免不了抱怨几句：“我觉得您比您弟弟好，不知道小陆总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尽管是局外人，但跟着陆总也差不多知道个七七八八。
小陆总平日里玩得挺花，如今说是和哥哥谈恋爱，但对弟弟又百般呵护，是想让兄弟俩争风吃醋，然后一起投怀送抱吧。
陆总看出来了，一直压着。
主要也不知道方先生什么意思，万一方先生就对小陆总痴心的话，就没办法出手阻拦。
刘源几个念头转过来转过去，但知道做人要有边界感，不会对方时序刨根问底。
方时序弯了弯唇角没说什么。
但他下意识还是看向了走廊，陆白远离去的地方。
他突然就愣住了。
陆白远没有走，他拿着手机一边说话一边站在拐角处，看到方时序出来，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然后他说：“好看。”
说完之后，陆白远跟他摆了摆手，才转身消失在走廊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