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怡掀开珠帘出来，对着谢淮舟静静行了一个礼，而后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仇恨和愤怒道：“将那些女人都送青楼里去，要最低等的青楼，并且不允许任何人给她们赎身。男的，就依殿下的意思，送去矿上做苦工，直到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
听完顾怡的话，燕老三不禁双眼一亮道：“还是表姨这个法子好！咱们就这么干！”
谢淮舟一听就知道，顾怡肯定是知道自己母亲的经历了。他想了想，提醒她道：“此事要办好，并不简单。”
顾怡淡淡一笑道：“殿下放心，崔义带人训练去了。走的时候，将他的人都交给我了。”
“好！那此事就交给你了！”谢淮舟恍然明白过来，轻轻点了点头。原本，崔义就是做这种事情的最好人选。虽然崔义不在，但他的老班底在，再加上顾怡本来就是崔义的师姐，事关自己的亲人，对于复仇的坚定，相信她能做到。
里间，芸娘和沈梦都听到了他们的话，但她们都没有开口，没有表示赞同，但也没有反驳。
芸娘握住祖母的手，哽咽道：“祖母，您听到了吗？我们要给您和爹娘报仇了！云家和孙家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梦想了想，忽然问芸娘道：“芸娘，那个孙家老爷子呢，你打算怎么办？”
芸娘奇怪地问：“什么怎么办？”
沈梦坦然道：“你不打算认他吗？你也不打算为孙家的其他人求情吗？”
芸娘轻轻摇头，冷笑道：“我只有祖母，没有祖父！再说，我们杀了那个恶毒的女人和她的儿子，就算我们饶了他们的子孙，那些人还能感激我们不成？只不过收获更多的怨恨而已。至于孙家老爷子，我们从来没有相处过，我在他心里不一定能比得过相伴了一生的妻子儿孙，我们不肯饶恕他的子孙，就算他原本对我有些愧疚，以后也会变成怨恨的。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他对我好。”
沈梦释然地点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些，我就放心了。”
这时，谢淮舟忽然与燕老三商量道：“将孙景辰带过来，让他试着唤醒二外太姑母，如何？”
燕老三不大赞同道：“为什么要让他见祖母？”
虽然燕老三知道孙景辰也是被云家蒙骗，他本身并没有对不起祖母和芸娘，但害了祖母和芸娘的是孙景辰的妻儿，他自然也要将账算在孙家头上，心里对孙景辰也是没个好气的。
谢淮舟问他：“二外太姑母为什么昏迷的？”
“不就是听了孙景辰的事情？”
“所以啊，这就叫心病还要心药医。”
岳朝城听了，也点头赞同道：“可以一试。”
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燕老三自然也就不能再提反对意见。但他还是担心地对谢淮舟道：“以我们的报仇计划，若是那孙景辰代妻儿给祖母认错，祖母心软了，让我们放过孙家人，怎么办？”
谢淮舟沉默了一下才回道：“祖母是意志不坚定的人吗？”
燕老三想了想，摇了摇头。祖母是他见过的难得意志坚定的女人。
谢淮舟又将他带去一边，小声道：“那孙景辰与二外太姑母当初在情浓时分别，所以这么多年来始终惦记着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个时候，双方正是年少时，男的英俊，女的美貌。可是现在呢？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等孙景辰看到年老的祖母，脑子里从前那个年轻鲜美的身影只怕立即就要溃散了。”
燕老三震惊地看着谢淮舟。
谢淮舟继续说道：“原本，孙景辰心里抱着爱而不得的、愧疚的心思念着二外太姑母，但等他心中那个美好的幻影溃散以后，只剩下如今鸡皮鹤发的沧桑，他再想着结发妻子几十年的相伴，儿孙绕膝的欢乐，你说他的心会偏向哪里？”
“你，你这是要……”燕老三被谢淮舟的话惊到了。原来，看起来温和大度丝毫无害的太子殿下，竟然将人性看得如此透彻。
“是的，我不但要打碎孙景辰的梦，也要打碎二外太姑母的梦！”谢淮舟坦诚道，“二外太姑母年纪大了，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再抱着从前的梦有害无益，不如打破了的好。以后，二外太姑母有芸娘和你，有我和太子妃，还有表姨母，有岳先生和经文，有我外公、舅舅和表哥，有我们这么多亲人，她不会孤单寂寞的。”
燕老三越想越觉得谢淮舟说得有道理，于是重重地点点头道：“好！还是殿下考虑深远。”
很快，王经文就带着孙景辰过来了。
“草民孙良拜见太子殿下！”孙景辰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本很愤怒很愧疚，但当他知道他们孙家即将面临破灭的后果，那些震惊愤怒愧疚便全都退后了，只剩下焦虑担忧。
“起来吧！”谢淮舟淡淡地吩咐道，“前日二外太姑母听说了真相就晕过去了，到现在都没醒。你进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试试看。”
“是！谢太子殿下成全，草民一定尽力。”孙景辰几乎起不来，还是燕老三顺手拉了他一把，他才站起身来。
燕老三这纯粹是看这老头是芸娘亲生祖父的关系，但孙景辰却忍不住热泪盈眶。芸娘还肯认他？或许，他们孙家还有一线生机？
将孙景辰送到内室，见他愣愣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二外太姑母发呆，谢淮舟便开口道：“大家都出去吧！留一个安静的空间给两位老人家好好说话。”
其他人心里虽然有些不大赞同，但略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谢淮舟出去了。
出了门，大家老老实实的打算去院子里坐坐，喝喝茶等着，却不料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太子殿下出门以后却带着太子妃又钻到隔壁去偷听去了。
众人无语，震惊地看着他们。
“殿下，您这是？”燕老三作为贴身护卫，赶紧追了过去。
此事是家事，原本不该让外人知道，不过岳朝城和王经文如今是芸娘的义兄，也不算外人来，他们心里也担心祖母，也跟着追了过去。
顾怡和芸娘也吃了一惊，原来高贵威严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做偷听这样的事情。
沈梦回头，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跟着谢淮舟到了老人家卧室隔壁的屋子。
谢淮舟单手握拳放在墙上，再将耳朵贴在拳头上，隔壁屋里的声音就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众人一见，有样学样，而后便震惊地望着谢淮舟。不过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将隔壁的声音听得这样清楚。太子殿下果真是聪明绝世，这样的办法他居然都能想得出来。
隔壁房间里，孙景辰看着床上陌生的老太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些年来，他经常想起年轻的时候，想起那个美丽娇俏的少女，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可真的见到了人，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真的是他心中念了一辈子的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