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时隔多年，当我再一次听到慕容婉如此自称的时候，我几乎难以置信。
可以说，仅这一个字便让我清醒了几分。
“和煦”，见我沉默不语，慕容婉又唤了我一声。
若慕容老爷子没有告诉我当年慕容婉嫁给皇兄的真相，那么这一刻我一定有很多话跟她说，但是现在我宁可将那些话全部深深地埋在心底。
现在，我确定我是恨她的，只不过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我不敢恨，更不该恨。
慕容婉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她站在我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温柔的嗓音随之响起：“你怎么这么糊涂？”
“呵！”
我冷嗤一声，“皇后娘娘，跟本王说话，请不要用这种口气！”
如果不是借着酒劲，如果我还是大将军，那么在皇后娘娘面前，我一定说不出这样大不敬的话。
我本以为现在有着六宫之主身份的慕容婉一定会大发雷霆，她却忽然道了一声歉，“对不起。”
我怔了一阵，诧异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慕容婉抿着朱唇，眼底闪过一丝痛苦，问道：“爹爹已经把那件事告诉你了么？”
“是！”
我并不想否认，也没必要否认，虽然不知道慕容诚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真相，或许就跟他自己说的那样，除了偷那根萝卜外，不愿再让自己心有愧疚。
我惨然一笑，带着讥讽的意味儿，道：“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这声对不起，是否是替曾经的……慕容婉所说？”
慕容婉微微一怔，道：“是！曾经的她是对不起你，所以由现在的我来道歉。”
我默然半晌，释然道：“虽迟了些，但这个道歉我接受了，皇后娘娘有什么话就请直说便是，只不过，我要提前告诉娘娘一声，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娘娘说了些什么，我能听些什么，信些什么，全凭我心情了。”
慕容婉轻咬了下嘴唇，满脸的愧疚之色，歉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也不相信我，但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跟你正式道一声歉，不管你信与不信，我的心里始终……”
我倒吸一口凉气，迅速起身，下意识的离她更远了些，打断道：“皇后娘娘，务请自重身份，皇兄还在等我，如若皇后娘娘没有要紧的事，那臣弟就先去御书房了。”
话罢，我转身就走，只是脚步很慢。
“和煦”，慕容婉第三次唤了我的名字。
我犹豫片刻，还是停下脚步，回过头叹息道：“皇后娘娘，我想我们谁都不愿浪费彼此的时间，何不早死早超生？”
“早死早超生？”
慕容婉挺上一步，目光逼视着我，叹息道：“这些年，我过得并不比你好。”
我愣了下，但想也没想便开口讥讽道：“你自己的选择，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慕容婉忽然红了双眼，悲泣道：“你的心里还有我么？”
只一句话，便令我坐立难安，本就头晕目眩的我，更是差点站不稳脚跟。
慕容婉垂下眼眸，十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交叉在胸前，自责道：“你与真儿已有婚约，我是不该这样问你的，可是我骗不了自己，我还想着你。”
我心里莫名的一颤，直到她的身影在我的眼里忽然变的模糊不清。
我瞥了眼她头上的凤冠，咬牙道：“皇后娘娘既然心知肚明，就不该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殊不知这样做只会有失皇后娘娘的身份。”
慕容婉用力的摇了摇头，低语道：“当初的确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不光有负于你，还瞒着你这么久，这一切也全是我的错，所以才多说了几句，假如没有那些，我想我们早就……”
“皇后娘娘！”我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慕容婉愣了下，立即闭口不言。
这一刻，我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些往事。我释然的笑了笑，缓缓说道：“曾经有人对着彩虹信誓旦旦的说，她说她要陪我白头到老，陪我一生一世，她还说等我们老了以后，就可以踏着这条彩虹，一起走向奈何桥，下辈子还在一起。”
慕容婉凝望着我，身形微微一颤，苦笑道：“后来呢？”
“可是她食言了”，我接着说道：“后来，她独自跨过那道彩虹，潇洒离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再后来，我想专心去做一件事，好忘了她，可到最后我才发现，有些事越想忘记，越记得清楚。”
慕容婉自嘲的笑了笑，“万一她有苦衷呢？”
“苦衷？”我突然一怔，木讷的摇摇头，冷冷道：“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慕容婉有些气馁，“现在说这些确实太迟了。”
我的喉咙莫名有些沙哑，“如果你早些告诉我，你想嫁的人是皇兄，我一定不会拦着你。你知道我想要的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让喜欢的人过的更幸福，仅此而已，所以，我又怎么可能拦着你奔向更好的人呢？只是你不该骗我，而且你还骗了我这么久。”
慕容婉一时语塞，又小说了句抱歉。
我笑着摇摇头，“不过，我也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在皇兄面前提到真儿，我也不会遇到她，现在，我只想跟她好好在一起，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慕容婉沉默了一会儿，朝前迈出两三步，离我更近了些，她的鼻尖几乎要贴在我胸前，抬起头凝望着我的眼睛，认真道：“我原本想问问你，你最爱的女人还是不是我？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只是此时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良久无言，只听得到天地间的风雨之声。
直到她再次开口，急切道：“和煦，我来这儿等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关于先皇的秘密，我总觉得我要是不说出来，就连睡觉都无法安稳。”
“一定要说出来么？”我问道。
“是”。
见我点头，慕容婉踮起脚尖，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先皇当年旧疾复发，英年早逝，其实内有隐情。”
我如遭雷击，颤颤巍巍道：“你......你说什么？！”
慕容婉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并无第三人后，小心翼翼地从云袖里掏出一本册子，叹息道：“你看完就明白了。”
顷刻间，我震惊到无以复加，酒劲更是醒了一大半，甚至从慕容婉手中接过那本册子的时候，双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直到最后慕容婉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早已忘了思考，久久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