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确实怀疑过她。
所以当初我偷了她一只鞋子的事，我也并不打算否认。
沁芮紧抿着嘴唇，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她哽咽着说：“我本就是来你们大周和亲的平阳公主，却被你讨要到了信王府。那时候，你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你，我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你，可是后来呢？你却欺骗了我！”
那一夜，我确信自己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一丝欺骗。可如今，我的心中只容得下一个人，仿佛我的心已被那个人填满，再也容不下别人。
见我默不作声，沁芮哭喊道：“你为什么非要做我跟姐姐的仇人？你明明知道姐姐她对你……”
“住口！”我手掌用力地拍在牢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再说一次，人不是我杀的，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是我做的我永远不会承认，如果我真的想杀萧梦瑶，她现在绝不会活着。”
我本不愿意解释，可不知为何，我更不愿她对我有所误解。
沁芮立时止住眼泪，目光流转，道：“那你为什么会在天牢里？”
我立时哑然，也方才明白，之前她知道我在怀疑她甚至笃定她是杀人凶手的时候，是何等的绝望心情。
如吾今之状，思辩而无言。
天牢之内，本就昏暗阴沉，从那狭小的窗户中潜入的秋风，更是让这萧瑟之意又添了几分。
“为什么？“我忍不住低声嘶吼“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天，那些沉重的线索、真相，几乎压的我喘不过气，我真想在几年前就死在这里，烂在这里。
沁芮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双唇轻启，却又缓缓合上，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呵......”我凝望着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白衣女子，没来由问了句：“你是叫沁芮么？你是姓李么？难道你一开始不就骗了我么？”
我很想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着想什么！
而我又为什么要跟她在这里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沁芮默然半晌，轻声道：“我姓萧。”
这样的答案着实我有些哭笑不得，又指了指我跟她之间的牢门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姓萧，我想问你的是，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我也一直在想，是不是你一开始告诉我真相，我们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道冰冷的牢门就好像是一堵厚重的墙壁，将我跟她决绝的隔离在两座天下中，我这边一片狼藉，她那边岁月静好。
见她沉默不语，我自嘲的笑了笑，道：“别告诉我你也会身不由己。”
当我说出‘身不由己’后，沁芮似被这四个字所触动，看起来很委屈，好似她再也不是那个平阳公主，她突然蹲下身子，脑袋深深地埋在双腿之间，抱着膝盖低声啜泣着。
看着她哭，其实我的心里也不好受。自从她告诉我真相以后，我总觉得我和她之间已经无话可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反而在面对萧梦瑶的时候，我莫名会心生愧疚。
“难道是我错怪了你么？”沁芮弱弱的声音传来，没有了先前的言之凿凿，只带着些许疑惑。
我掷地有声的说道：“你说萧梦瑶不屑说谎，难道本王便会么？他们诬陷我什么，我都可以无所谓，只要还有人信我。”
“对不起”，她默然半晌，垂下眼眸自责的说道：“我只想着能早点见到你，却没想过他们会以此来诬陷你。”
我知道自己的处境，我也越发觉得自己应该更决绝一些，于是我面色凝重地说：“那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沁芮抬起头，哭地通红的眼睛凝视着我，道：“你早把属于我们的那些忘的一干二净，只有我还舍不得醒过来。”
我长叹一声，痴痴地望着烛火，想了很久才开口道：“如果你不是平阳公主，就好了。”
“是么？”沁芮若有所思，然后起身朝我缓缓走来，又从袖子里伸出双手，那两只手美丽得少见，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指甲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
我快速收回原本抓在牢门上的双手，又向后退了几步，让她扑了个空。
她紧紧抓着牢门上的立柱，懊恼的低下头，呢喃道：“我真的好生后悔，为什么一定要说把真相说出来。”
我微笑着摇摇头，道：“就算你不告诉我，迟早有一天，我也能查出来。”
沁芮双手无力的垂下，苦笑道：“那也挺好。”
“是啊，那也挺好。”
话罢，她跟我又陷入到沉默之中，这种沉默似乎在讽刺着只属于我们之间的那个无话不说的月夜，我有点不适应，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瞬间的遐想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湖中的那座石桥上，我仰起头，想抓住那此生中绝无仅有的月色。
沉默许久。
沁芮忽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我却听得出她笑声中的悲伤。
我疑惑道：“你在笑什么？”
沁芮对我眨了眨眼，撩起鬓角的青丝碎发，像是重新整理好了情绪，道：“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了？”
“谁知道呢？或许我们本该就是这样的。”我回答地很模糊，却也很绝情。
沁芮面若冰霜，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见过她的脸上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她突然问道：“是因为慕容府二小姐么？”
我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重重的嗯了一声，也算是我第一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原来，想要同时让两个住进心里，是如此的痛苦，我也早该明白的，就像慕容真曾说过的那句，‘我想要的只是你一个人啊。’
是啊，一个人，便够了。
“东方和煦”，沁芮紧紧闭上眼睛，低声道：“你不愿给我的，我自己去讨回来。”
一瞬间，沁芮冰冷的语气让我感到既陌生又熟悉，我突然怔在原地。
不等我开口，沁芮转身便要离开。
我看着她即将离去的身影，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沁芮身形微微一顿，却并没有回头，身影渐渐消失在天牢的阴暗之中。
直到她带着失望离开之后，我仍久久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