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着老人的诉说，纷纷惊愕的瞪向他，就连白木熙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Npc控制游戏场系统？闻所未闻，除非金鸟死了。
“游戏场的系统，就由那个拐杖操纵，你们感兴趣就拿走吧。”老人无所谓的说着，似乎一点不在乎玩家是否会利用其逃离，或者说因为达到目的就杀死他。
黎清还钳制着老人，对白木熙抬了抬下巴，让他去把倒在甲板上的拐杖捡起来。
除了弑乌的其他人，也不是没别人心动，想将老人口中所谓的系统拿来看看，但见黎清和白木熙的动作，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白木熙走上前将拐杖捡起，拐杖顶端有个像是磕碰造成的凹槽，没有按钮，只是平平无奇。
但当白木熙注意到它，将手指按到凹槽上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类似于个人系统界面的半透明屏幕。
屏幕上有红字闪烁，写着【警告！警告！信息不匹配！信息不匹配！非系统掌权者不可开启小渔村游戏系统后台！】
白木熙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黎清，“我没有权限。”
黎清一挑眉，看向老人，又将视线缓缓移到他的手指，“你行不？”
老人没有回话，像是没听到黎清的话一样，白木熙就没黎清那样注重礼仪了，而是直接走上前蹲下，拉起老人的手按上去，但意外的是，依旧没能打开系统后台。
见白木熙依旧对黎清摇了摇头，众人一愣，只听老人嗤笑一声开口，“我已经把自己的信息从后台删除了，这个游戏场没人能打开它。”
说着，老人像是陷入了回忆，“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把这个什么系统搞到手的吗？那天，就是最开始有玩家来到小渔村的那天……”
他似乎有了必死的觉悟，也像是笃定黎清他们逃不出去，又或者只是想在临死前交代遗言般一吐为快。
“那天，一群调研组的人来到村子，我住得远，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正当我以为海洋有救了，想去村子里找调研组的人和他们说说海洋的具体情况时，一开门就见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躺在我家的斜坡下面，奄奄一息。”
“那个男人穿着很奇怪，白色的长袍破破烂烂，很脏，这根拐杖当时就倒在他旁边。但我那个时候只以为他是遭受了海难，想来求救，却体力不支无法爬上斜坡，最后晕倒在这里。”
“我把他带回去了，为他简单包扎了伤口，谁知他醒了以后就趁我给壁炉添柴的功夫偷袭了我。我被他打晕了，但他刚醒来也很虚弱，所以不过几分钟我就缓过了眩晕，下意识夺过了他手上用来袭击我的拐杖。”
“当时我就是无意间按到了那个凹槽，突然看见了一个半透明的屏幕，上面有行文字跳动，说我绑定成功，再然后那个男人似乎被激怒了。”
“他随手搬起了一根未劈砍过的木柴砸向了我的腿，随后就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只留下这根被我无意间抢先绑定系统的拐杖。”
众人听着这番话，脸色均不好看起来——也就是说，游戏场的系统现在已经被迫关闭了，那就说明通关出口也……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自己身上，老人居然还能轻松的笑出声，自顾自的讲着。
“我当时也是被意外绑定，后来才知道，我每主动使用一次系统，生命力就会被抽离许多，你们应该看不出来我现在才是而立之年的中年人吧？”
“也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个副作用，之后也没再使用过这个系统，任由它自己运行，而且，尽管我不使用这个系统……”
老人的神情骤然转变，像是怒极反笑，语调讥讽，“我起初根本不知道调查组成员到底是谁，玩家又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我们这片渔村已经被那个所谓的系统占领，而那个系统当时就在我手上。”
“小渔村来了一批批自称海洋治理专家，实则却是玩家的人，我一开始其实还会相信，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利用系统帮助他们完成所谓的任务，但他们根本不是要治理海洋，而是要帮助那群愚蠢的村民对抗海洋……”
“他们根本不会治理海洋，而是机械又无谓的将上岸求救的海洋生物们驱逐回大海！那些愚民是罪恶本身，他们……还有你们，你们这些玩家就是帮凶！”
“那些村民愚蠢的很，我只要稍稍挑拨，说你们这一波波的来人实际上就是要侵占村庄，争夺海洋资源，那些落后、愚蠢、毫无感恩之心的村民就会开始抵触前来‘治理海洋’的你们。”
“还记得山叔吗？就是他最先听信了我的暗示，倒也并不是他愚蠢，而是他永无止境的贪婪……他激烈的要赶玩家出去，可惜当时的玩家之中有人沉不住气，便说漏了嘴，也是这时他们那些村民才知道玩家的存在。”
“但自此后来到小渔村那些玩家也很蠢，和那些村民一样蠢！他们不明所以的被村民的狡诈哄骗，最后一波波的葬身于汪洋，或枯死在村外坑底。”
“看见如今这幅场面了吗？”老人环顾着四周汪洋，扯起嘴角快意的笑着。
“这就是我一手谋划的成果，海洋发怒，放任异兽入侵登陆，所有欺凌于大海宽容的人，终将踏入无边幽寂，用亡魂祭奠它的滔天恨意！”
说到这儿，老人突然笑了，他看向黎清，眼神有些复杂，“其实你之前猜对了，这就是海洋和它眷属们的报复，我知道，你当时见我没反驳你的话，就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我没反驳，是因为我无法对那些人犯下的罪行说谎！其实你很聪明，除了最初的两批，之后我就再也没主动控制过系统，你们这批人是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使用系统，自从你们出现在村外的大巴车上我就在监控……”
“你是第一个戳破山叔谎言的玩家，也是第一个没有轻信所谓‘引导者Npc’任何话语的玩家，甚至有能力将那些村民都抓捕起来投进大海……”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分辨人与鬼怪的，但你也确实比之前的玩家要真诚很多。”
“至少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你对海洋如今状况的惋惜，如果放在之前，你大概会是唯一一个最符合‘海洋研究学家’身份的玩家，因为你对海洋有真切的向往。”
老人失神的看向远方，语气喃喃，充满怀念之意，“你知道吗？你当时的眼神真的很像我的阿海……”
但下一刻，他闭了闭眼，勉强换回嘲讽的神色，“可惜，你很不走运。在最后时刻来到了这里，无力回天……”
“不过没关系，死在这里的玩家也不是一两批了，反正你们这些外来者都不是好东西，也算你们幸运，你们是见证者，将见证大海吞没这里的一切……都逃不掉。”
黎清垂下眼眸，看着老人“释然”的样子，也放开了钳制他的手，众人听完老人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能不能出游戏场。
据老人所说，小渔村游戏场的系统存在于这个平平无奇的拐杖里，现已经被他关闭，而且他还将自己的信息从系统后台删除，无人能开启，所以现在他们的状态就是，有来无回。
这就相当于游戏场被封闭了，他们与外界的主神系统也失去了联系，或者主神系统根本不会管他们寥寥几个玩家。
而外面再也不会有玩家进来，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出去，况且现在更加紧急的情况是，等那只人鱼反应过来，再控制变异生物群攻，他们在海上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击沉。
黎清也微微蹙眉，怪不得……怪不得他没听到主线任务完成的声音。
海洋既然已经吞没陆地，那变异生物当然算是回到了海水里，这种情况下，无论他们解除诅咒还是不解除诅咒，主线任务要求的“将所有被诅咒的海物永远送归大海”应该都算是被完成的。
因为无论哪种情况，是海洋侵占陆地还是诅咒消失，海洋生物们都能潜入海中。
之前他本来还以为主线任务的完成标准太过严苛，一定要海洋生物回到解除诅咒的海洋中才算完成任务，但现在看来，只是因为游戏场系统被关闭，检测不到也无法出声而已。
苏谨行的狐尾烦躁的盘住自己的腰，他看向老人一副淡然的神情，不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这样，你也会死，何必呢？”
“我？哈，我巴不得下去陪他……”老人笑容苦涩，眼中泪光闪过又被他抬手狠狠抹去。
但他最终还是抬头看了眼黎清和白木熙，眼里似乎闪过一抹愧色——其实当初在木屋，他们临走前的那段互动，和并肩而行的背影，让他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和阿海……
但现在，二人也要同他们一样，魂归于海。
另一边，黎清垂眸思索半晌，难得也有了点无从找起的感觉，而且即使完成任务，他们也出不去。
烦躁地蹙眉，他知道自己是鬼所以在海水里也‘活’得下去，可以慢慢找诅咒的源头，甚至可以潜入水中和阿海耗时间，因为对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绝对和诅咒有很大关联，或许会知道内情。
但其他人类玩家不行，一旦船被击沉，他们会被淹死的。
“把拐杖给我看看。”片刻后，光凭现有的可能性，找不到有效的、保住所有人的方法，黎清只能先试试看能不能解决系统被关闭的问题。
但令他惊异的是，拐杖一被他拿在手里按住凹槽，半透明屏幕出现在他眼前，就响起了只有他能听到的叮咚一声。
【检测到掌权者0信息，请问您是否确认重新开启小渔村游戏场系统。】
【是】or【否】
“……”黎清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选项界面，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握着拐杖拉着白木熙往船舷那边走了两步，远离其他人。
“我能打开这东西。”黎清压低声音，与白木熙讶异的眼神对视一瞬，接着开口，“我不是有一个怪谈公馆的游戏场吗？所以系统把我评定为掌权者0了。”
白木熙也想起了这事儿，没想到黎清的那个游戏场还没重建好，就先在这儿起了决定性作用。
重新将视线投向屏幕上的选项，黎清当然点了【是】，但下一刻，他就感觉身上有一丝丝鬼气被抽走了。
黎清一挑眉，顿时想起了老人所说的，他的生命会被抽离的事情。确实，这些鬼气对于普通鬼来说，都算是很大的消耗，换做人类来抵消，自然就是抽取他的生命力。
但这点鬼气对黎清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还是挥霍得起。
他满不在乎的于系统开启后就点进了操控界面，但下一刻就被白木熙握住了手腕。
只见他紧蹙眉头，看向黎清面前的虚空，虽然他看不见系统界面，但能预感到黎清在做什么，“他说这个系统会抽取生命力。”
黎清手指顿住，内心有种被抓住小辫子的慌乱，但轻车熟路的他在下一秒就想好了说辞，“我已经打开系统后台了，也在操控它，但它对玩家似乎没有影响，不信你看看我？”
说着，黎清突然将脸凑近白木熙，温热的气息瞬间打在白木熙脸上，混着黎清常吃的水果糖甜味。
“没有变老叭？”
“……没有。”白木熙声音有些干涩，默默撇过头去，虽然有点恍惚，但还是能看出黎清没有变化和异常。
白木熙轻咳一声，又不放心的开口，“虽然，没事……但下次别太冲动。”
黎清照常的点点头，再次不负责任的答应下来。他手指灵活的点在屏幕上，还觉得挺好玩儿，直到他终于翻到游戏场的主线任务和最终目标时，手指突然顿住了。
他缓缓转身，走回到老人身前，垂眸望向他，“你当初用系统给我们发布的主线任务和最终目标是什么？”
老人闻言，抬眸看向黎清，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配合，“完整探索小渔村和百川归海。”
但黎清的神情却微妙的顿了一下，“从始至终都是吗？在山叔死后你没有更改最终目标，或者也没收到系统的异常提示？”
老人微愣，摇了摇头，这才恢复些精神，“任务发布都是系统自动进行，但我并没收到任何异常提示，直到我关闭系统前，它显示的都是……”
老人说着就缓缓噤了声，他的视线始终盯着黎清，见他神情逐渐趋向于了然，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你们收到的主线任务和最终目标，不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