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令仪一听见他的声音，像只惊弓之鸟一样倏的变了脸色，竟鬼使神差地将手中抱着的鞋子揣进了段星启的怀里。
“段公子，这个……送给你了。”
段星启惊喜不已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中的包袱却被路修远一把夺走了。
“明明是给我做的，为什么送给他？”
方令仪根本不敢回头看路修远，垂在身侧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反正是我亲手做的，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路修远将她转过身面向自己，俯身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可以。”
他眼底闪烁着的占有欲令方令仪感到陌生。
她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不可以？”
路修远仍旧用那样足以吞噬一切的眼神深深看着她：“你亲手做的东西，只能送给我。”
方令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头脑更是昏昏沉沉，不知该如何应对，嘴上说出口的话还是委委屈屈的：“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路修远看了段星启一眼：“星启，你先回去。”
段星启还有些犹豫，但又不敢违逆掌门的命令，只好躬身行礼离开。
方令仪仍旧垂着脑袋，两手交叠在一起，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路修远垂眸看了她半晌，然后打开了手中包袱。
“亏得我连穿了几日旧鞋，你可算瞧出来了。”
方令仪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何要故意穿旧鞋？”
“你成天跟段星启眉来眼去的，我还以为你压根注意不到我。”
方令仪更是发懵：“我何时跟段公子眉来眼去了？”
路修远没有答话，而是将她拉至自己的房间，当着她的面换好了鞋子。
“你该看到最后的，我只穿得惯你做的鞋，别人做的，我不可能收。”
方令仪这才意识到他方才早发现自己在偷看了，不由一阵面红耳热：“……我又不是做鞋女工……”
“是谁说只要能陪在我身边，哪怕做个粗使丫鬟也在所不惜的？”
方令仪一听这话，心头更加委屈：“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欺负我……”
路修远见她眼眶泛着泪，无奈地叹了口气：“凌云山不会让外人常住的。”
方令仪没想到他会忽然换了话题，待反应过来时，眼睛一下瞪得老大：“……你要赶我走？”
路修远哭笑不得：“我赶你走，你就愿意走？”
方令仪实在控制不住，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我为了你背井离乡……我不想回去……太丢人了……”
路修远见她真哭了，一时也慌了手脚，不知怎的，就把人拥进了怀里。
两人相识许久，甚至还是定过亲的关系，但从未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
方令仪明显僵了僵，下意识就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却听得路修远在她耳畔低声开口道：“……除非，你是掌门夫人。”
方令仪脑中嗡声一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你说什么？”
“方令仪，”路修远捧着她的肩膀，牢牢锁住她的视线，蛊惑般开口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方令仪震惊到眼泪都忘了往下滑，沉默许久，竟忍不住打起嗝来。
路修远这下更觉好笑，伸手在她后背的穴位上揉了揉：“别这么紧张……没考虑好也可以慢慢想，我不会逼迫你。”
方令仪终于止住打嗝，伸手用力抱紧眼前人：“我早就考虑好了！我见你第一面开始就盼着这一天！我愿意！”
路修远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但很快才反应过来，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啊。
热情，而又热烈。
爱一个人时，向来是义无反顾的。
他也用力将她往怀里抱紧了一些。
他到底是没有错过这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人。
两人就在凌云山成了婚。
倒不是路修远不够重视，而是方令仪有些等不及，生怕回晋国再办婚礼会夜长梦多。
路修远实在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先举办完婚礼，再带她一同回晋国拜见父母。
方令仪也问过要不要请宋音书来参加婚礼，路修远想了想说：“他们如今贵为大梁帝后，出宫一趟很是不便，还是别邀请他们了，但你可以把我们成婚一事告诉给阿音，她知道定然会为我们高兴。”
方令仪听他这么说才终于安心。
无论他从前对宋音书是什么感情，至少如今，他是真的放下了。
萧御辞和宋音书还是在两年后借着祈福仪式的由头来了趟凌云山。
彼时方令仪正好有孕在身，缠着宋音书问东问西。
宋音书笑着一一解答：“你不用担心，路师兄医术天下独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危险的。”
方令仪仍旧忐忑难安：“也不知道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他都喜欢。”宋音书安慰道，“他如今将你看得远比自己还重要。”
“果真如此？”
“我与他自幼相识，还从未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其他任何人。”
方令仪双颊微红，隐隐有几分激动：“毕竟他一开始一点都不喜欢我……所以我总担心他只是被我千里迢迢的追随打动了，并不是真的爱我。”
“被你打动是真，爱你也是真。”宋音书握住她的手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比你更爱他，他自然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会同等对待你。”
方令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宋音书又开口道：“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一种爱情方式。有的人是一见钟情，有的人是日久生情，有的人是欢喜冤家，有的人则是互相救赎。你又怎么知道，你们之间的爱情，就一定比不过别人的刻骨铭心呢？”
方令仪恍然大悟，双眼也陡然明亮了许多。
宋音书见她心结被打开，也跟着露出了欢愉的笑容。
凌云山的晚风温柔如故。
凌云山长大的两个人，在历经种种磨难之后，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