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总听小陆说起，他喜欢的姑娘人有多漂亮，多好多好，如今一瞧，果然跟他说得一模一样，半点没夸张。”
三位先生都是念过书的人，说话很温和，轻言细语地打趣儿，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陆野抿着唇没吭声，狭长眉眼染上几分很浅的不好意思，耳根子略微发红。
他那会儿心里实在高兴，又没别的人可以诉说情绪，便天天往牛棚这里跑，和三位先生使劲儿夸着自己的心上人。
当时说得时候没多想，现在听他们说给小姑娘听，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而这害羞的模样属实惊呆了三位先生。
要知道，他们可从没见过陆野这种表情啊！
在他们三人面前，陆野从来都是一副冷冷淡淡，好像啥事儿都不上心，啥事儿都跟他没关系的冷淡模样。
害羞这种表情，他们是真没想过，会出现在陆野脸上。
一个个都瞪大眼睛，跟见了鬼似的。
陆野敛眸，没去看三位先生，紧紧握着林婉婉娇小的手，给她捂得很暖和。
林婉婉倒是注意到了房里人的表情，但她还处于茫然状态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徐知序忍不住笑出声，走过来拍拍陆野的肩膀，笑骂一句：“你小子……”
还挺纯情。
三位先生都笑了会儿，然后才转移目标，视线看向乖巧坐在凳子上的林婉婉。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长得是真好看，小脸白嫩精致，一看就是被父母娇养着长大的掌上明珠。
“小林同志，是不是很好奇我们在笑什么？”坐在床上的冯彬乐呵呵地问，时不时咳嗽两声。
林婉婉眨巴眨巴眼睛，乖乖点头。
冯彬又问：“那你想不想知道，以前的小陆，是什么样的？”
“想！”她再次用力点头，眼巴巴地看过来。
明眸善睐的模样看得冯彬心里很乐呵。
这小姑娘瞧着真让人喜欢，怪不得小陆会一头栽进去。
他瞥一眼稳稳当当坐在凳子上，敛眸不吭声的陆野，心里哟呵一声，笑眯眯开口道：“我刚见到小陆的时候才十四岁，他那会儿没这么高，才到小徐肩膀下面一点的位置吧。”
冯彬眯起眼眸，陷入回忆。
十四岁的小陆和现在差别很大，那时候的他瘦瘦小小，唯一不变的是冷漠的性子，成天臭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瞧着冷冰冰，实际上面冷心热。
他受伤那段时间，一直是小陆在身边忙前忙后照顾，干活很麻利，还敢进深山去采摘草药。
冯彬想不通，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有那样大的胆儿？
“那会儿好像正是小陆家最难过的时候，我每次见他，来来回回穿得就是那两件衣服，破了就打补丁，最后都看不出衣服原本的模样。”
“还倔强得很，我这儿有多余的衣裳想给他，他不要，我把他逼急了，他就梗着脖子冲我喊：
小老头儿衣服自己留着穿！我不要你的！
第二天又别扭的过来跟我道歉。
他道歉也不说话，就拼命帮我干活，小小的肩膀挑着扁担，走得比我还快几分。”
随着冯彬带有故事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林婉婉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一副场景。
缩小瘦弱版的陆野，神情桀骜冷漠，穿了身打满补丁的衣裳，挑着扁担在小路上走得飞快。余光时不时瞥向后方，见后面的人追不上，还特意放慢脚步，脸色有些臭，却什么都没说。
之前英子也说，她哥生下来就是一副被人欠钱的表情。
她偏过头看向旁边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注意到她投来的视线，狭长眼眸微微闪烁，薄唇抿得更紧了，握着她手的力道加深了些，浑身肌肉紧紧绷起。
耳根子红得像是要滴血下来。
林婉婉眼眸弯成月牙状，指尖轻轻在陆野掌心挠了挠。
有点可爱。
冯彬还在继续回忆：“……还有一回，天都快黑了，这小子浑身是血地跑过来，可把我吓一大跳。”
林婉婉重新将视线转回冯老先生身上。
“这小子跑去深山里遇到了野猪。”冯彬眼里带点无奈，“他那时候哪里打得过，被野猪撵着跑，后腰的位置划了这么长一条口子，幸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我问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说在树上待了两个小时，确定野猪不在了才回来，还说他记住那头野猪的模样了，以后找机会一定要把这个仇报回来。”
倔强，胆大，面冷心热，不服输。
林婉婉又瞥一眼身边的男人，问：“那他后来报仇了麽？”
冯彬笑眯眯：“你自个儿问问。”
见小姑娘目光炯炯地看过来，陆野低声回道：“没有，后面没再见过那头野猪。”
野猪一般活动的范围是在大山最深处，那一回是他倒霉，那头野猪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外跑，正好撞上了。
“你还真想报仇？”林婉婉睨了他一眼，“野猪多凶啊……”
如果能遇到，当然得报仇，那头野猪肥着呢，肯定能卖不少钱。
但看着小姑娘不赞同的眼神，他抬起另一只手摸摸鼻尖，抿着唇没说话。
难得见到陆野吃瘪，冯彬三人又没忍住笑出声，继续掀他老底儿。
“我曾经还问过小陆，以后想和什么样的姑娘在一起，老连，你还记得当时小陆怎么回我的不？”徐知序笑吟吟地问连亦良。
连亦良也露出一抹笑，“记得，他那会儿说才不想娶媳妇儿，麻烦死了，结果——”
结果现在紧紧拽着人小姑娘的手不放，生怕人跑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家，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陆野蹭得从椅子上站起身，冷着脸生硬地丢出这句话。
冯彬三人笑得更灿烂了：“急什么，这才来多久？”
“是啊，我们还没说完呢。”
陆野才不听他们说的话，拉着小姑娘就往外走。
林婉婉诶了一声，挣脱不了，只能一边往外走一边朝三位先生道别：“先生再见。”
“再见，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跟你说——”
…
陆野拉着小姑娘快步离开牛棚，被外面冷风吹过，一直泛红的耳根子才冷却下来，放慢脚步。
今天天气很好，临近傍晚，天边的云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泛起妖冶的橙红色。
一缕缕漂亮的光芒洒落在两人身上，给他俩披上一层薄薄的纱衣。
林婉婉仰起脸，笑吟吟地看着陆野，软声道：“娶媳妇很麻烦哦？”
陆野：“……”
他轻轻咳嗽一声，沉声解释，“那时候家里的事情很多，我根本没心思往这方面想，只想着多干点活，让家里好过些。”
“最重要的是，那时候没遇见你。”
陆野转过身来，身后的火烧云在后面燃烧得愈发红火，却远远比不上他眼里灼热浓烈的情意。
“……哼。”
林婉婉被盯得小脸发红，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傲娇地轻哼一声：“那你现在不嫌麻烦了？”
陆野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缱绻温柔。
“心有所爱，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