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接到崇祯的密旨，与蒋德璟的密信之后，一开始心中也是犯了难。
按说如果皇上与内阁，都要求自己回朝廷，完全可以以圣旨的形式，来传昭自己回去。
这样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日后也不会有人诟病。
想想当年，手下的军士打了尹三聘家里的几个奴才，自己就受到牢狱之灾长达两年之久。
若不是因为流寇四起，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出来还不一定。
要说孙传庭当时心里不憋屈，肯定没有人相信。
原本自己刚刚把李自成打的只剩十八骑，要不是建奴入关，李自成的十八骑，恐怕也在劫难逃。
可当自己回到京城的时候，建奴已经出关，回到京城后，被授予保定总督的职位。
可到保定一看，当地的地主乡绅，吞并军田的情况非常严重。
军户们连田都没有，大明又没有军饷，就连本应该发给军户们的练饷，也被克扣大半。
孙传庭想要练军，没有军饷怎么行，孙传庭只好用在陕西用的方法，来解决军饷的问题。
什么办法，自然就是摊派。让孙传庭没想到的是，在陕西的那一套，在保定根本行不通。
陕西的乡绅，之所以愿意摊派，因为要是不给钱粮，流寇们一旦壮大，自己的小命不保。
而保定附近没有流寇，唯一的隐患，就是时不时的建奴入关掠夺。
但大多数的乡绅，对于这种一抢就跑，而且很久都不会来的建奴，是持欢迎态度的，就比如当年的倭寇一样。
这其中的原因，一是对于这些外人，他们有自己的保命手段，比如地道，地下室等等。
二是建奴来了，抢走了百姓，又或者抢走百姓的物资。
乡绅们的损失很少，这样想吞并更多的土地，那就容易多了。
陕西与保定乡绅，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孙传庭的摊派，自然无法进行，最后引发冲突。
这一冲突不要紧，保定离京城近在咫尺，各种弹劾，如雪花般的传进朝廷。
加上陕西的乡绅，见流寇初定，也纷纷上书弹劾，孙传庭就这样身陷囹圄。
皇上和内阁都给了自己密信，但没有给圣旨，说明这次回京，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能通过。
因为大明的圣旨，不光要有皇上与内阁的印章，还需要中书省与御史台承认。
也正是因为有了上次的牢狱之灾，让孙传庭意识到，朝廷的中下层官员的巨大能量。
保不齐皇上事后，又会和上次一样，倒向他们一边。
更何况回到京城，极有可能，要对阵最近声名鹊起的天雄军。
对于天雄军的钟二公子，孙传庭打心眼里是佩服的。
此次从昭狱出来，之所以能够在陕西立足，还是得到了钟二公子各方面的帮助。
一是得到了烧制砖块的新方法，后来还教会他们烧水泥的办法。二是收购蒙古人的羊毛，孙传庭获利不少。
而正是这些利益，让孙传庭在陕西如鱼得水，而底下的军士，也都知道这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是冒冒失失的回京，一旦对上天雄军，怕是军士们都不会答应。
可若不答应，自己就只有与朝廷为敌，这一条路。
正在孙传庭犹豫不决的时候，军士来报：“禀告大人，甘家甘老爷子来拜。”
孙传庭连忙说：“快快有请。”
甘老爷子一进门，就拱手说：“孙大人别来无恙？”
“托兄长之福，传庭为官数载，方知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
以往传庭征战沙场，每到一处，血流成河，留给当地百姓的只有杀戮，何谈造福于民。
传庭此次出山，若无兄长帮忙，传庭就算不蹈往日覆辙，在陕西怕也会举步维艰。
不知兄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甘老爷子说：“孙大人，老朽此次前来，是为明年羊毛收购一事而来。”
孙传庭咯噔一下，莫非朝廷的密信一事，被钟二公子知道，明年的羊毛生意要黄。
“羊毛生意，不是已经谈好了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故？”
“变故倒没有，收购蒙古人的羊毛，是钟公子的一步棋，为的就是分化蒙古人，不要与建奴走的太近，但从蒙古把羊毛运往东明，路途太远，势必影响羊毛的收购价格。
钟公子的意思是，希望孙大人能够找一批心灵手巧的民间妇女，去东明学习毛纺。
然后在固原、榆林一带，直接建立工厂，这样就能提高羊毛收购价格，加大蒙古对中原的依赖，从而分化蒙古与建奴的矛盾。不知道孙大人是否愿意合作。”
孙传庭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要知道陕北一带，由于干旱，那里的百姓极度贫困，历来都是流寇的重灾区。
地无产出，百姓自然贫困，这要是真的让陕北百姓，能够从事羊毛纺织，陕北安定下来，蒙古人也能从中得到实惠，西北就再无边患。
孙传庭大喜：“兄长每次前来，总能给传庭带来惊喜，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传庭咋会不答应。
不瞒兄长，最近传庭遇到了一个难题，传庭犹豫不决，不知该做如何决断。
兄长不来，我还想去找你，不想兄长还真是及时雨。
传庭刚打算派人去找兄长，兄长就来了。”
“孙大人贵为三边总督，位高权重，还有什么事，让孙大人都犹豫不决的？”
孙传庭拿出崇祯与蒋德璟的密信，递给了甘老爷子。
甘老爷子看了以后，说：“孙大人，如此机密信件，你拿给老朽看，你这是要把老朽，架在火上烤呀。孙大人的意思是不想回京城？”
孙传庭说：“兄长，传庭知道您和东明钟家的关系不一般。
天雄军一事，我本是大明的官员，本应该站在皇上一边，但传庭实在不想，与天雄军为敌。”
甘老爷子捋捋胡须说：“钟公子早就料到，崇祯能够搬的救兵，只有博雅，所以特意让老朽过来。
钟公子的意思是，你可以按照崇祯的意思去京城，毕竟如今京城波谲云诡，总要有人主持不发生大乱子。
钟公子交代老朽，让博雅放心施为，而且保证不与秦军为敌，到时候博雅，想要保崇祯出逃也罢，天雄军也会给放你们一条出路。
以成全博雅忠君之名，但陕西怕是回不来了。”
孙传庭不明就里，疑惑的说：“这是为何？”
“钟公子的意思是，陕西对经略蒙古非常重要，若是让崇祯西逃，必然会造成生灵涂炭。
所以崇祯出逃，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东出海外。
到时候博雅，是去东瀛还是琉球，又或者是南下吕宋，钟公子都不会拦截。”
孙传庭一听，顿时面露难色，这要出了海，还回的来吗？要知道秦军之所以叫秦军，因为大多数子弟兵都是陕西人。
想要带他们去京城，或许他们会同意，但要是要带他们出海，孙传庭就是想做，恐怕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