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用力的拥抱。
路祁言先是愣怔一瞬，接着揉了揉郁舟的头发，想劝少年别现在抱：“舟舟，我身上湿。”
郁舟却抱的更紧了。
他把脸埋到了对方肩上，头发被蹭到翘起来一撮，像四年前一样。
“路祁言，”郁舟闷着声音，“你真是超级大笨蛋，世界上最笨的蠢蛋。”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事情？”
“你是觉得把我放回原世界，我就能开心吗？你让我守着那个空荡荡的破房子干什么？”
“你笨到我都没话骂你了！”
郁舟一句句说着，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了哭腔：“你之前不是很会吗？怎么连我想回原世界就是为了你也看不出来？”
他整个人又往路祁言怀里钻了钻，试图去汲取一点点温暖，衣衫却很快也被沾湿。
郁舟红着眼睛：“你抱抱我啊。”
腰际倏然被搂紧，他被揽进了一个熟悉的拥抱，鼻间全是令人安心的温暖的气息。
郁舟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泪水却又一次难以抑制地涌出来。
他鼻头都哭红了，因为在抱着人没办法擦，几秒后低低头，把泪痕都蹭到了路祁言衣服上。
谁叫是路祁言惹他哭的，对方衣服上本来也湿了，正好用来擦眼泪了。
两个人安静了片刻，郁舟耳畔回荡着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紊乱又沉重。
路祁言一只手揽着腰抱着郁舟，另一只手移到了少年的后脑勺上，顺着毛绒绒的头发一遍遍捋着哄。
好一会儿，郁舟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才停下来。
“不哭了，”路祁言轻声说，“哭久了眼睛要不舒服了。”
郁舟指尖收紧，抓住了路祁言的衣角：“那你亲亲我。”
路祁言于是稍微松开郁舟一点，低头亲了亲对方的眼尾。
郁舟在路祁言这里总是很好哄，到现在基本已经没脾气了。
他又在路祁言怀里黏了五秒，接着慢慢推开了对方。
浴巾和浴袍原本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不能再用了。
郁舟从系统商城里，用最后一点积分换了一条新的浴巾，顺带选了大概适合路祁言的尺码的衣服和内裤，又塞到路祁言的怀里，低着头不看他，只是说：“你先去洗澡，别着凉了。”
路祁言心虚地接过了这些东西，隐瞒了主神在快穿空间里根本不会生病着凉的事实。
但是没办法，如果刚才不装，他连这扇门都进不来。
路祁言进了郁舟房间里的小浴室，很快，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郁舟身上的衣服也被沾湿了一点，粘连在身上不舒服，他揪了揪衣服，找出一套新的休闲装，搬了小板凳，坐在浴室门口等。
不同于以往的半小时以上，路祁言这次洗澡意外的快，十几分钟后便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一低头，他就收获了坐在小板凳上乖巧的少年。
郁舟不敢抬头和路祁言对视，自己扯着衣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那个，还合适吗？”
他指的是衣服和内裤。
事实上，衣服是合适的，后者稍微有点偏小。
“肯定是合适的吧。”还没等路祁言回答，郁舟就自己想出了回答。
他拿的都是能选范围内的最大尺寸了，肯定不可能不合适。
这个方向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会有点危险，郁舟热着脸站起身，拿着换洗衣物逃似的进了浴室。
因为有点慌乱，扭淋浴器的旋钮时他还扭反了方向，唰的被凉水浇了两秒。
再出来时，郁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路祁言就站在门边等，看到郁舟出来，直接过去把少年抱了个满怀。
郁舟心重重一跳，脸上原本降下来的温度又升了上去，半晌嘟囔着问：“抱我干什么？”
“想抱。”路祁言垂眸，“想和你待在一起。”
郁舟不知道现在的气氛是不是合适，可是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那你之前还要把我送走——”
他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未落下，路祁言就偏头过来，唇贴上了郁舟软而温热的唇。
郁舟的声音一下子被吞没在了温和的啄吻之间。
一开始，郁舟还哼哼唧唧不开心，被亲了几下后，他彻底软了，闭着眼睛搂上了路祁言的脖颈。
“对不起，知知。”路祁言轻声低语，“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
郁舟睁开了一点眼睛，呼吸有些乱。
他又慢慢蹭进了路祁言怀里，小声说：“其实，我没有因为这个生你气，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太不应该了。”
他们本来应该在原世界，相爱相守，安稳地过一辈子。
可是，人祸往往和天灾一样，不可违抗。
他错误地因为车祸去世了，路祁言错误地因为他的去世而进入了快穿系统，然后又因为他灵魂还未清醒时说的话而产生了误会，路祁言决定隐瞒一切把他送走。
“是我笨。”路祁言全都应下来，又一次凑过去吻过郁舟的额头，“我太自以为是了。”
郁舟先前骂的狠，现在听到路祁言自己这么说，反而感到不自在了。
他可以骂，但是别人不能骂路祁言，路祁言自己也不行。
他软声反驳：“不是这样，你已经很好了。”
“以后不说这件事了，我也不凶你了，路祁言，我最喜欢你。”郁舟一个劲撒娇，整个人都快要挂到路祁言身上了。
路祁言顺势把少年抱了起来，抬眼的瞬间对上了郁舟亮亮的眸子。
郁舟松松地圈着路祁言的肩，眨眨眼，问：“所以现在你还要把我送走吗？”
路祁言顿了一下，没立刻给出回答。
等待的时间就像被无限拉长，一秒似乎有一小时那么漫长难捱。
郁舟着急了：“你不会还要把我送走吧？我都告诉你了，我之前想回原世界是因为想去见你，我一直以来的愿望都是你！”
路祁言看着郁舟，半晌缓缓开口：“舟舟，如果你选择留下来，你就再也回不去那个世界了。”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可是……”路祁言嗓音有不易察觉的轻颤，“我怕有朝一日你会后悔。”
“快穿空间还是和真正的世界不一样，”他说，“在真实的世界你有很多知心的朋友，可以有很多难得的经历，能看到多变又美丽的风景，可是这里只有无尽的虚空。”
“如果有哪天，你看腻了这里的一切，想回去了，怎么办？”路祁言沉默了一瞬，终于低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不能这么自私。”
不能只因为爱，就把郁舟永远拴在自己身边。
郁舟死在十八岁的夏天，世间的大多风景还没有领略过。
正想着，怀里的少年忽然出声。
“路祁言，你不是自私。”郁舟捏住了路祁言的脸，又一次气鼓鼓。
他深呼吸一口气：“你是傻杯。”
突然挨骂的路祁言大脑空白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