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恩翠弯着背，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十岁，暮色沉沉的望着窗外。
一直劝自己硬下心来的水横舟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开始心疼。可是，他不愿意委屈自己来达到她的期望，能提高的学历、技能，他一件也不愿意落下。
转头，他看着闻九逸的侧脸，看着他一直找话题讨好的跟他妈妈说话，心里酸涩的疼——在这里坐一中午了，他妈妈只跟他说话，理都不理闻九逸。
能怎么办呢？他捏捏闻九逸的手，又示弱了：“妈，我送他回去吧，等下我陪你在这里玩玩好不好？”
“嗯。”她还是看着窗外，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在想如何让他们两个分开，或是如何让他回家工作吧。
起身，两人去卫生间，手牵手站在一整面墙的镜子前，两人都憔悴的不行。
“小舟，前几天你跟我要钱是不是手术？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他小美人的手那么漂亮，还是拿手术刀的手，现在受伤了，心里气他什么都不跟他说，要是没有碰见他，指不定就真的瞒到底了。
石膏拆下来之后，他觉得轻松了不少，可是现在麻药过去，那股疼痛又袭上来，心里难受，讷讷的回答不上他的问题。
“我想你了小舟，每天都想，打电话你也不接……我还以为你真的和我分手了。”
“不会，不会分手。”他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亲吻着他的脖子，侧脸，“哥，我也想你。但那几天我奶奶生病，我在医院……哥，我不高兴。”
“奶奶怎么了？要不给她联系几个专家吧？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好了点，脑溢血不严重，当天就醒过来了……不过后期可能还是要做个手术，毕竟年纪大了。”
他咬着他的肩膀，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细细的刺痛，闻九逸一把抱起他的腰，将他放在洗手台上。
“什么都不跟我说，嘴硬的很，是不是不想跟我玩了？”
“你病毒性脑膜炎，你跟我说了吗？你嘴就很软？”水横舟扯着他的脸颊，看着他歪到一边的嘴唇，笑嘻嘻的吻上去，“这事翻篇了好不好？你看你也有错，你不能只找我一个人的茬！”
“那行，你试试软不软。”闻九逸掐住他腰间的软肉，将他带进自己的怀里，摩挲着他纤细的腰肢。
这一吻两人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对方，只是流连在嘴唇上的浅尝辄止。一吻分开，两人气息都没有变，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像是要把人装进眼眶里。
眼神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闻九逸开始轻啄他的嘴唇，一下一下的，像是数着数。
“哥，爱你……”水横舟低哑着嗓音，左手抓紧他的头发，轻轻啃噬着他的嘴唇。
听到“爱你”这个词，闻九逸呼吸陡然一变，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水横舟笑容放大，侧头，眼睛看向卫生间门口。他妈妈白着脸，双手紧紧扣着门框，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们。
在说“爱你”时，他妈妈推开了并没有关紧的门。闻九逸高大的背影挡住了他，他得以躲在他的怀里，眼尾上挑的看着他妈妈。
闻九逸完全不知道他妈妈站在卫生间门口，他只是搂着怀里的人，忘情的亲吻着他，渐渐的，手也不安分起来，开始在他腰上游移。
杨恩翠就这么看着俩人，看着水横舟任由那个人亲吻，看着他眯着眼挑衅的看着自己，半晌不知道做出什么回应。
好一会儿，她轻轻关上门出去，没有任何动静，没有惊动闻九逸，她就那样悄悄的出去了。
水横舟反而接受不了她这么安静的样子，轻轻的推开闻九逸，靠在他怀里失神的望着关紧的门。
“怎么了小舟……我还想亲……再亲一会儿好不好？”他轻轻咬住他的下唇，拉扯着。
“不行，你该回去了，小愉他俩也等急了。”
“丢不了，再让他们等等，咱们再亲一会儿。”
“我妈刚进来了。”
“什么？”他一下松开，嘴唇弹回去，发出“啵”的一声。
“又出去了……”现在他妈妈不闹一下他都不放心，不知道是不是很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很伤心。
他从洗手台上下来，帮他整理着衣服：“哥，你先回去，我陪我妈妈玩几天，等把她送走就来找你，好不好？乖啊，听话……”
“拿我当小孩哄呢？你个小骗子，话能信吗？”
“怎么不能信？快回去回去，我不送你们出去了！”
“真狠心，亲也不让亲，送也不给送，我心疼我自己！”他眼角偷摸看着他的反应，见他有点动摇的神色，立刻上杆子爬，手摸到他腰上。
“行了，再亲一会儿，就三分钟，三分钟后就出去！”
“好嘞！”高声应一下，他整个人覆盖上来，将他密不透风的抱在怀里，像是要融进自己的骨血一般亲吻。
……
送三人离开，杨恩翠坐到座位上，叉子上缠绕着意面，又把它们拨开。她没吃多少东西，放在她面前的那份食物，她只动了那么几筷子。
“妈，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我知道有一家饭店，是我们那边的人开的，他们的羊肉非常好吃，妈，我带你去尝尝吧。”
她抬眼看他一眼，自从头发不贴着头皮梳起来，她的皮肤好像骤然松弛了，眼睑上的皮耷拉着，无端的增添了一丝年迈。
看着她的样子，水横舟再一次动摇，再一次惭愧起来。
这件事情，他永远无法当断立断，他好像永远会为他妈妈妥协……但这次不行，这次真的不行。
他目光移开，看不见就不会心绪纷乱了。
“不吃了，我喝了水，没多少胃口……你陪我去帝宫转转吧，我看看就走。”她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示弱。
水横舟心尖微颤，整个胸腔里弥漫着一股悲凉，压的他整个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施以强硬态度带来的妥协，好像并不是很能让人开心。
他牵着他妈妈的手，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