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命长，你就再大点声，去大路上说。”
青年眸色一沉，斜了他一眼。
小弟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痛快认错，“大哥，我错了。”
青年冷哼一声，低头仔细打量手中的支票，瞧见上面一连串的零时，眸底光芒跳动，贪婪尽现。
“大哥……”
有人舔了舔唇，目光黏在支票上，不甘心的问，“这么多钱呢，咱们真交上去？”
青年那支票的手紧了紧。
“是啊大哥，要不……咱们就说没见着支票？”
一旁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异口同声，“……对对对。”
“对个屁！”
青年深吸一口气，把支票塞到自己怀里，抬头，眸光冷厉的挨个扫过去，“这么多钱不假，你们知道人民币跟港币怎么兑吗？”
有人举手，“大哥，我知道。”
“行，你知道！”
青年气笑，“我就问你们，有命拿有命花吗？就不怕半夜脑袋搬家？”
“……我们举家搬走？去大陆去国外，去……”
有人缩着脖子小声提议。
青年瞥过去一眼，骂了声，“蠢货。”
他朝李奇楠的皮箱抬了下下巴，示意众人看，“你们猜这小子为什么一上岸就被咱们逮着扒光了？”
“……总不会是那谁故意把人骗来香城宰的吧？”
青年笑，轻飘飘的解释。“大陆杀人犯法。”
有想明白的，倒抽冷气。
有不服气的，皱眉反驳，“……也没让咱对那小子下杀手啊。”
“说你们是蠢货你们还不服？”青年抬手拍在对方脸上，冷笑，“对付他那种人，活着比死更受煎熬，等着吧，那小子这辈子都别想回大陆了。”
被顾雅胜盯上，不玩死也得把人玩残了。
“你们两个，开车去海边儿，把箱子跟衣服全丢下海，我去见孟叔。”
孟叔，是顾雅胜的左右手，论心狠手辣，除了顾雅胜，和盛堂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一群人听到孟叔的名字，都缩了下脖子。
青年笑骂，“瞧你们那点出息，咱们现在好歹也跟孟叔接上头了，进和盛堂那不是指日可待？城了和盛堂的人，这地面上谁还敢跟咱们横？干死他！”
青年捡起牛皮纸袋，抽出一小沓，把剩下的全丢给自己的副手，“给兄弟们分了，带他们去玩玩儿。”
副手笑嘻嘻的分钱，一群人看着到手的钞票，又兴奋了。
“大哥说的对！大哥威武。”
青年大笑，“先说好，玩归玩，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喝醉了都得给我烂心里，知道吗？”
一堆人笑哈哈点头说好。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安抚好手底下的人，青年开车离开。
孟叔得了支票，打发走青年，给顾雅胜回电话，“东西已经到手了……是，正在考察的一个年轻人，很会笼络人心……已经让咱们的人盯着了，你跟少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孟叔，这边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好，估计再一、两个月。”
“……好。”孟叔声音里都透着失望。
顾雅胜笑，“孟叔，支票你先保管，后面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知道了，李奇楠那边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不用，什么都不做，让他自由表演。”顾雅胜淡声说。
孟叔说了声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些堂内发生的事，孟叔征求顾雅胜的意见，顾雅胜挑拣着处理了，剩下的让孟叔自己拿主意。
……
被两人议论的李奇楠，昏了不知道多久，再醒来时，已经是白天。
黑布外的光照在眼睛上，明晃晃的。
李奇楠挣扎着爬起来，张嘴叫救命，喊了好几声才听到窸窣细碎的脚步声。
“我的妈诶，这怎么绑了一个人？衣服被人扒了……”
“这一头脸的血，没死命真大……”
“碰到抢道的了吧？哎哟，快看他的手指头，掉了快掉了……”
好几个人在说话，叽叽喳喳，说的还是香城的方言，李奇楠只零星听懂几个字，但手指，跟掉了，这四个字，他听懂了。
“求求你们，能帮我把绳子解开吗？”
他一开口，周围的议论声更碎，有人上前给他解开绳子。
李奇楠顾不上道谢，抬手去扯头上的黑布，发现自己右手有三根手指在半空晃荡，他想起昨晚被人拿刀伤到了手，忙换了左手去扯。
因为恐惧与害怕，扯了几下才扯掉。
眼睛被阳光照的几乎睁不开，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太阳，食指、中指、无名指吊着只连着皮的半根手指，就那么突然的闯入他的视线。
李奇楠浑身的血缘瞬间凝滞，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的手！”
他左手托起右手，看着三根手指被削的每个都只剩半根，剩下那半根连着单薄的一张皮，看上去很是恐怖。
“我的手，我的手……”
李奇楠嘴里喃喃着，人像无头苍蝇，抬头茫然的四处环顾，眼睛都红了，“我的手……”
“……造孽哦，东西也好，钱也好，抢了就抢了，干啥把人手指头给砍成这样？”
“快去医院吧，连着皮，说不定还能接上。”有路人给他出主意。
李奇楠闻声看过去。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小伙子，别在这磨叽了，赶紧打车去医院吧。”
有人帮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喊他快过去。
“你先去医院，到了医院给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送钱……”
李奇楠被推上车，人司机瞧他那可怜劲儿，开的飞快，把人送到了医院。
收车费时，李奇楠说自己没钱。
司机好脾气的说没事，“你不是要喊你家里人送钱来吗？我去那边吃个早饭，你家人把钱送来你再给我。”
李奇楠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全部家当都被抢走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跑进医院。
司机咂摸了下嘴，“这小子，不会想赖账吧？”
李奇楠跑到导诊台，护士瞧见他手那样，下意识指了指急诊，“你……”
话出口才发现李奇楠浑身上下只穿了条大裤衩。
脸色变了变。
李奇楠没管她，急诊两个字他还是认识的，他冲进去喊医生，让医生帮他接手指。
医生翻看了切面情况，点头，“能接，我开手术单，你去付完钱找护士，她会带你进手术室，你这手指切断已经几个小时了，最好是在二十四小时内接回去。”
医生刷刷几笔开好单子，让李奇楠去交钱，李奇楠站着没动。
“没钱？”医生蹙眉。
李奇楠脚着头抠了抠地，“我是从大陆来的，昨天刚上岸就被抢了，我能不能先做手术，费用晚几天再结算？”
医生眉头拧的更紧了，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失去耐心的朝他摆摆手。
“先交钱再看病，到哪都是这说法，你先想办法去筹钱吧，下一个。”
李奇楠还想说什么，后面一个大汉撞着他的肩膀，把他挤到了一边，“穷鬼，没钱看什么病，走开别耽误我们……”
后面排队的接踵上前，把李奇楠推搡到一旁，嘀嘀咕咕。
“夭寿，穿条大裤衩跑出来，丢死人啦……”
“大陆来的，这边哪有他在乎的人嘞。”
“说的也是，不过这人身材还怪好……”
“可拉倒吧，瞧那肉软趴趴的，连块腹肌都没有……”
两个大婶儿旁若无人的说笑调侃，李奇楠听不懂，但排队的其他人听得懂，一时看他的人眼神全透着诡异。
医生看了两个人，发现李奇楠还在那，有些无奈，按下通话键叫护士，“有个病人没钱，进来把人带出去。”
没一会儿，就有护士带着两个保安过来，架着不愿意走的李奇楠，拖出了医诊大厅。
“……这位先生，趁还有时间，你先去给家里人打电话筹钱，没钱你这手指可就废了。”护士提醒他。
李奇楠知道再纠缠没用，只能咬着牙陪笑借电话，护士看着他那张脸，迟疑了一下答应带他过去。
去的路上，他装可怜博取护士同情，答应他打电话，自己帮他去找身衣服避体。
李奇楠千恩万谢，等护士出门，他快速拨了阿岚别墅的电话号码。
支票被抢的事，决不能让蔺父知道，阿岚既然把自己划到她的阵营里，不好总是他付出她坐享其成吧？
他撒出去那么多钱，也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李奇楠？”
李奇楠应是，“太太，我这边出了点状况，需要做个小手术，但我手边钱不够，朋友那边暂时没联系上，您能不能先借我一些，回头我再还您。”
“你问我借钱？”
阿岚轻笑，“我可没钱，没联系上你朋友你就多联系几次，对了，大叔在我身边，你要不要向他汇报一下工作？”
李奇楠心口一紧，想挂电话，电话已经被蔺父接手。
“李奇楠，你昨天已经到了，为什么今天还没跟水青的人联系？水青的人昨天就跟我们反应，昨天到汇合的地方接你，等到半夜都没见你的人，你到底在搞什么？”
蔺父语气极其不好，很是不满。
李奇楠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应对蔺父，突然面对，脑子懵了一下，一片空白。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蔺董，我……出了点事，身上的钱被抢了……”
“什么！！”
蔺父瞬间炸毛，“你被抢了？支票呢！我让你带去给水青的支票呢？”
“……”
李奇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听阿岚在那边惊呼，“天呐，李奇楠，你该不会是把支票也搞丢了吧？”
李奇楠脸色骤变，紧急想对策。
“李奇楠，说话！”
蔺父被影响，声音拔高质问道，“你特么的是不是借被抢这事儿，把公司钱给吞了？”
“没有，蔺董，绝对没有这事！”
李奇楠立即否认，心中大骂阿岚，这贱人绝对猜到了什么，当着蔺父的面这么说话，是想搞死他啊！
玛德，贱人！
他在她那砸了那么多钱，她要是敢借这事黑他钱，别怪他反咬她！
咬死她！
“那是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
蔺父看了眼阿岚，心里头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李奇楠脑子快速转动，在蔺父的催促下，开了口，“……是我的皮箱被抢了，支票在我西装内侧口袋，我为了护支票给对方周旋，被他们用利器割断了手指，需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接上……”
“你手指断了跟阿岚打什么电话？”蔺父拧眉，看阿岚。
阿岚虚弱一笑。
李奇楠道，“我相信蔺董做的来香城发展的决定，蔺氏一定能从香城走向世界，所以，私底下咨询了阿岚太太的意思，投了点钱到公司跟水青的合作中……”
蔺父沉默半晌，询问的叫阿岚。
阿岚在他怀里摇头，“大叔，我什么都不懂，怎么会接他的钱，我认识他也是因为蔺大少，他们不是好朋友吗？我想着提拔他，蔺大少心里对我的愤恨会少一些……”
她善解人意的冲蔺父笑，“我想弥补一些，不想因为我，害得你们父子反目。”
“……傻孩子。”
蔺父有些感动，“我说你怎么一直推荐李奇楠，原来是因为这个。”
李奇楠，“……”
这贱人在说什么鬼话？！
她推荐他，难道不是因为他砸下去的那些钱吗？
曹！
臭娘儿们！
果然是在利用他！
李奇楠心里陡然升出危机感，觉得自己小看阿岚了。
一个从香城跑去京城念书的小姑娘，能把几亿资产的蔺父骗的团团转，抛妻弃子，甚至不惜顶着股东们的压力，魔怔了一般跑到香城建厂，怎么可能被几个小钱就能哄住？
想通这个，李奇楠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他跟阿岚接触到现在，甚至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房门突然被护士敲开。
她面带微笑，举着两件衣服，说，“李先生，衣服拿来了，要的是你的尺码，你先凑合穿，等……”
李奇楠脸色大变，快速捂住话筒，不让对方听见护士的话。
护士奇怪，“怎么了？”
电话那边，蔺父愣了几秒，看阿岚，“你听到了吗？”
阿岚点头，“好像是说李奇楠的衣服被抢了。”
“……他说他把支票放在西装内侧口袋了，我没记错吧？”蔺父再问。
阿岚眸色诡异，说是。
李奇楠制止了护士，放开话筒，刚想说什么，蔺父的声音传来。
“……李奇楠，你先联系水青的人，把支票给对方，确认对方拿到支票后，我会让秘书给你打一笔钱过去手术，但是……”
蔺父说了个但后，停了三秒，才泛着杀气说，“你要是敢把支票搞丢，你永远都别想再回京城！等明天老子到了香城，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