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姷道：“诸位请起。”
众人谢过之后才依次起身。
时傹拧着眉看向站在身前的白降，朝谢子青道：“这是磕头都不能磕在前头？”
谢子青笑道：“你我为副都统，白降是大都统，自然得站在最前头。”
时傹无声叹气，得。
众将士散了各自去忙碌，只余下白降、谢子青和时傹站在高台之上。
酒如霜啃着一颗苹果懒洋洋地走了过来，一屁股把倪姷身下的椅子挤出些位置而后把自己塞了进去。
“我没赶上时傹磕头？”
时傹：.......
倪姷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有的是机会。
叫你过来是我得带朝昌帝去一趟扬州，你可要随我一同去？”
酒如霜连连点头，“那是得去的，我还未带你看我给你带的东西，我也很长时间没去看看伯父伯母了，就咱们俩去吗？”
倪姷摇摇头，“时傹也去，还有几个属下。”
谢子青眼底暗了一瞬，还未来得及反驳便又听得倪姷道。
“谢子青，你还未与关北将领熟识，既然交给了你，你手下的人你也得花些时日了解了解他们的性子。
你要知道，我们还得继续往南走。”
谢子青眼底黯沉散去，笑着拱手。
“是。”
时傹：........
.....
倪姷往自己营帐走去，时傹快走两步走在她身侧。
“倪姷，真有你的，自古以来官职以左为尊。
给我略高的官职，又故意带走我，只让谢子青与关北将领熟识。
你这碗水，端得真平。”
倪姷侧头笑了笑，“时傹，看破不说破。”
时傹看向四周，语调平淡又带着劝慰，“你是因为这么多女将士才撤销军妓营的吗？
可若是这事儿矫枉太过，说不得外头会出事。
现如今你手下紧握七十八万大军，体量如此之大，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就不是好解决的。”
她清楚他话中的意思。
他指的出事，不过是那些个将士若是恰逢休沐上街，再喝些酒，脑子不甚清醒时，说不得会憋不住。
到时候若是冒犯了良家姑娘，军营里总是只能赔出银子，保下将士的。
若是因着一个女人的‘小事’就狠狠责罚将士，到时候难免会引起众怒而失了人心。
倪姷笑了笑，不回答，只淡淡道：“那些女人为何成为军妓，大多人里是她们犯错了吗？
不都是男人犯的错，最后落在女人头上吗？
既然是男人犯的错，为何要用那种下作的方式惩罚女人？
我只是不设军妓营，并未阻止他们娶媳妇或是去花楼。
不过，御苍军规，任何人不得强迫女人。
关北将士都能被我教得如此守礼。
朝昌人，为何不行？”
说罢眉眼带上笑意，笑意不达眼底，狠厉之色点点浮现。
“七十八万大军的确太多了，难免有些脑子不甚清楚，想试试我手段的。
不过，多有多的好。
谁敢触犯军规，当众杀了就成。
十个不成杀一百，一百不成杀一千，一千不成杀一万。
总能杀到他们听话。
到时候他们也该想想，到底是每月赚我御苍三两银子重要。
还是强迫女人重要？”
时傹拧着眉听完，最后在讶异中陷入沉默。
这就是自己赚军费和靠上头之人给军费的区别吧。
财大气粗。
说一不二。
手段狠辣。
辣手无情。
当年在时府，在他身边哭哭啼啼的那些日子，的确为难她了。
“主公说的是。”
*
酉月末，扬州蒋府。
时傹一路上看着倪姷和酒如霜两个女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
看得心烦。
到了府内本想直接寻个屋子歇息去了，可看到酒如霜兴致冲冲地拉着倪姷就往别处走，他便忽然不想歇息了。
酒如霜转身看向身后渐渐靠近的人，瞪了一眼。
“干嘛？尾随我们？”
倪姷头都不回，一路上酒如霜防时傹防得好似抱着自己的肉骨头防着狗似的。
两人更是你来我往的互相挤兑，日日都是如此。
她都看腻了。
时傹看着酒如霜淡淡笑了笑，“你管我？有本事把我打走啊。”
酒如霜嘴角抽了抽，半晌说不出话，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
“阿姩！你看他！”
倪姷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且无力道：“我若是插手，不是显得不公？
要不，你们好生打上一打？”
酒如霜猛地转头看向她，挽住她手臂的手紧了又紧，“阿姩，虽然他打仗很是得用，可你也不能不管我啊！”
时傹道：“她如何不管你，若是不管你，你一路上能在我手里毫发无伤？
你当真是没有心。”
倪姷：........
酒如霜：..........
酒如霜面无表情地看向倪姷，“阿姩，你可觉得他这语气很是熟悉。”
倪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熟悉。”
酒如霜仰头看着天，沉吟片刻。
“好似那话本子里故意挑拨离间的女人。”
倪姷也觉得像，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时傹一眼。
“啧。”
时傹面色不变，对自己所说的话无比坦然，甚至带了些理直气壮。
....
行至一处宽大院子，门口守着的小厮见完礼之后，上前帮忙推开院门。
院子被高高的围墙围拢，可种绿植的地儿很窄，几乎除了走廊就是屋子，屋子很大，一看就是存东西的。
院子里甚至还有四个暗卫守着。
酒如霜一推开屋门就不行，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放开挽着倪姷的手，连蹦带跳地就往内里冲。
“阿姩快看！”
倪姷站在屋门口，神色复杂地看向整个空旷屋子中间那个巨大的东西。
时傹在倪姷身旁停步，扫了一圈屋内各式乱七八糟东西，包括那个巨大的东西。
也一同神色复杂了起来。
那是一只被细铁丝谨慎着串联起来的，恢复原本大小的。
象骨架。
时傹默了默，转头看向倪姷。
“你喜欢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