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佟映芳张口无言，脸色已经由怒红转白，呼吸声跟拉扯的破烂风箱一样。
顾雪蔷一边抚着母亲的背，一边悬然欲泣道，“姐，姐，你要有什么气冲我来就好了，别……别这么说妈妈，妈妈她都是不得矣，也都是为我们好，她能有什么错呢！都是我……”
说不到两句就抹一把眼泪，那红彤彤的兔儿眼模样，委实是惹人怜的。
这一切，也不都是作假。
顾雪芙再见这个妹妹时，也明白她小白兔模样的女人，也有不少男人喜欢。
赵驭会喜欢，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但是，她顾雪芙就不喜欢了。
“顾雪蔷，如果你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掉眼泪抹鼻涕地跟我说，那我只能请你先出去冷静一下了。”
说话间，两个壮汉不知打哪儿出现在客厅里，就要对顾雪蔷出手。
这可不得了，母女俩惊声尖叫，一个护一个躲，宛如展开末日逃生，张口就攻击顾雪芙，但第一个字刚出口就被保镖早准备好的柠檬塞了嘴，刹时给酸得整个耳朵都要冒酸气儿了。
被这么一吓，顾雪蔷没有再哭叽叽卖惨了。
顾雪芙才道，“妈妈，我死里逃生一回才想明白，体面这事儿不是别人给的，是凭自己本事争来的。”
“妈妈这辈子有爸爸护着，遮风挡雨，可能都不太明白吧！”
“你偏心小妹，我能理解。她跟赵驭两个王八配绿豆看对眼儿了，我自叹不如。”
“放心，顾雪蔷的婚礼，我一定亲征。”
“就像您说的，我好歹当过她20多年的姐姐，她的婚礼我肯定得捧个场，也算圆满结束这段姐妹孽缘。”
说完，顾雪芙放下了喝完的奶茶杯。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佟映芳气得只能点头，半晌才挤出一句，“好，好，顾雪芙，你现在翅膀硬了，嫁了个好婆家，有胆儿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气我，来埋汰你妹妹。”
“你不念亲情，你寡情薄义，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到时候可别回来哭！”
顾雪芙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血红的眼，心里尤沉着一抹不适。她也没有避开这眼神中的憎恶，直直地看着。
胸口还是隐隐划过一抹刺痛感。
脑海里也闪过很多很多画面，有好的，有糟糕的，最后都恍恍惚惚地淡了。
只剩下有人跟她说，蓉蓉，亲情也是一种缘份。
－
佟映芳起身离开，已经没力气去扶顾雪蔷了。
顾雪蔷想要抓着母亲胳膊，抓了个空。只能自己撑着个硕大的肚子起身，那肚子以她当下娇小的身形来看，委实不像才六个月的。
她心里还揣着一件事儿，走了几步，便愈发地不甘心就此离开。
她忙上前扶住了佟映芳，小声提醒，“妈妈，那件事咱们还没跟姐姐提。那个……健身教练的事儿……毕竟……”
佟映芳一听，想起之前来时，也是跟小女儿商量好，要提醒顾雪芙不要跟内地那个什么健美新夫来往，要把稳了霍家这门亲事，才是稳妥。
可刚才那一番怨怼互喷之后，她哪还有心情提醒几乎反目的大女儿，要保住好婚姻。她直觉地就想一口拒绝。
顾雪蔷只能换了口气，“这里都是霍家人，我看我姐她也不敢太大张旗鼓，大言不惭吧？可她现在性子变得咱们都不认识了，万一……”
佟映芳被小女儿这一撺掇，突然就觉得说出这件事情，反倒可以出口气，警告一下顾雪芙这个大女儿，正好让这个大女儿认清一下自己的地位处境。
她倏地转身冲了回去。
顾雪芙刚刚被扶起，想要回屋休整一下。又想起，孙家母女正要过来，可不想让人碰上她家里这些糟心的人事儿，便让人打电话询问两人走到哪里了。
没想到佟映芳突然又冲了回来。
劈头就问，“顾雪芙，你跟大陆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儿？你别告诉我，你真跟那种健身教练结婚了！”
顾雪芙是完全没料到，佟映芳被气得那么彻底，还能回来跟她搅缠这个事儿。
随即她想到了，看了顾雪蔷，后者就直往后躲。
呵~~~
看来这个绿茶妹妹还不死心，还留着这一手压轴戏。
她冷笑一声，“妈妈，那真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注册结婚四个多月了。我对我的新婚丈夫非常满意，就像网上说的一样，他非常非常疼我。”
“在你们以为我死掉近段时间，都是他陪着我，照顾我。我们一起生活三个月，我向他求的婚。”
“他为了我，推迟了一个月的工作，陪我度过了两个月甜蜜的蜜月。”
“如果你和顾雪蔷想听的这些，我们还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包括顾雪芙自己，在客厅墙边的花架上，鸭公正躲在茂密艳丽的非洲菊后，将一切尽收眼底。
一听这话，一看到长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佟映芳的血压又开始飙升了。
她再难维持一个富太的仪态，喘着粗气喝斥，“顾雪芙，你现在住着霍家的房子，使着霍家的佣人，你居然还有脸大张旗鼓说这种，这种……恬不知耻的话？！”
“你可以不要我们这些亲人，你连自己的脸面儿都不要了，你的名声也不要了。”
“要是霍家真不乐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顾雪芙早料到母亲会说这样的话，只淡淡反问一句。
“妈，你是不是始终觉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父亲？”
“是父亲喜欢你，爱重你，你才拥有这样幸福的家庭，你才有两个女儿，你才有现在舒适安心的生活，能住大房子，过体面生活，佣人簇拥着？”
佟映芳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就道，“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天经地义，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顾雪芙微叹，“妈妈，你真被裹小脑了。”
“时代早就不是这样了，姥姥当年教我的，从来不是这些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再一次提到自己的母亲，佟映芳面容抽搐，有痛苦，有愤怒，有难以言说的纠葛，甚至还有卑怯，追悔，不甘。
“别跟我提你姥姥，要是她知道你今天做的事情，她一定……”
“她老6人家一定会为我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