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吴菲忽然觉得，方燕燕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创造出小虫的那个造物主。
方燕燕目眦欲裂：“他把我送到地狱还不够，竟然还把晓禾的灵魂也关入了地狱！”
吴菲见她神色激动，耐下性子问道：“方燕燕，你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谁？”
方燕燕刚想要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她张着嘴，嘴里却发出一道古怪的声音，就像是被什么力量阻止住了。
“咔咔咔……”
她忽然就发出了一阵机械般的声音，眼神忽然变得呆滞起来。
“她……怎么了？”吴菲大惊。
“应该是被某种力量阻止了她想要说的话！”小虫道。
吴菲皱眉看着方燕燕：“我要怎么样才能把她带回方晓禾存在的那个时空？”
“你上前触碰她，我来试试可不可以修复她！”小虫道。
吴菲立刻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搭在了方燕燕的头上。
一道细微的电流从她的掌心传了过去，让吴菲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片刻之后，小虫的声音传来：“你试试和她说话，但不要再提那个人……”
眼前的方燕燕像是窒息过后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脸死后余生的神色。
“你好些了吗？”
方燕燕缓过神来看着她：“我刚才怎么了？”
“你……大概是发癫痫了。”
方燕燕神色疲惫地在地上坐下，垂下了眼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晓禾死后，每一年他的生日我都会给他写一封信，然后烧给他……”
“他的生日就是今天……每一年的除夕之夜。”
方燕燕抬眼望向吴菲，神色复杂道：“既然你是从那边来的，那就替我把今年的信转交给他吧。”
说完她便小心翼翼将一封封好的信封从贴身的衣袋掏出来，递给了吴菲。
“你要是没来，我会在子时以前烧给他的。”
吴菲看着那信封上隽秀的字体，小心地收好。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晓禾想要的并不是你每一年给他的信，而是他母亲！”
晓禾很想她！
方燕燕张了张嘴，眼神无助，半晌之后道：“我也很想下去陪他，可是我还有别的家人，我的家人也不允许我为了一个夭折的孩子了解自己的生命……”
吴菲越听越有些毛骨悚然。
难道，方燕燕此时的时空才是正常的，而方晓禾存在的那个时空则是这个时空的阴间？
所以，副本等同于传说中的阴间？
吴菲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本以为只是一个超自然的游戏，却不料竟然是生命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方式。
“你告诉晓禾，我一定会下去找他的，希望他能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你能不能对我说说当年晓禾的情况？”吴菲又问。
方燕燕摸了摸眼泪道：“我一直都是这所精神疗养所的帮厨，本来对生活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但是自从有了晓禾之后，我就开始想办法离开这里，重新找一份工作，想给晓禾一个全新的生活。”
“可是事实很残酷，我一个有着精神病史，又无任何一技之长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想要在正常的社会环境里生存，简直难上加难……”
方燕燕说着便失声哭道：“我很后悔当年带着晓禾在外奔波的那半年，我没日没夜地去工作，把他背在背上，在恶劣的环境里干活，导致他被那座化工厂的有毒空气污染，患上了眼疾……”
“呜呜呜……为了给晓禾治病，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最终被院方赶出医院，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了我的怀里……”
“他那么弱小，那么无助，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个世界美好的一切就去了下面……我对不起他，是我害死了他……”
听到方燕燕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吴菲的鼻息一阵酸楚，心里一阵难受。
方晓禾形成了可怕的疯人院副本，但他在死前遭遇到的一切，又有谁能感同身受？
“晓禾死了，我恨不得跟着他一起走，可是我的家人找到了我，让我好好活下去，所以我又回到了这里……”
吴菲皱眉：“你的家人……”
“嗯，我还有一个父亲和妹妹尚在人间，所以我不能再让他们伤心了……”
吴菲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你父亲和妹妹那么在乎你，当初你带着晓禾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能向你伸出援助之手？”
“而且在晓禾走了之后，他们若真是心疼你，又怎么会让你回到这里？”吴菲想不明白。
她本身就是一个被人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儿，对于冷漠的家人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方燕燕愣住了：“我……不知道！”
这时，小虫道：“这应该就是方晓禾要你来寻找方燕燕的真实目的！”
“方燕燕所谓的‘父亲和妹妹’当年到底是存着什么念头又把她送来这里，还用谎言让她留在了这个世间。”
吴菲沉思片刻道：“你父亲和妹妹会来看你吗？”
“会的，他们每一个月都会来看我一次。”
【每一个月会有病人家属来探望，必须由护士和医生陪护，不得接受家属的任何物品，否则关小黑屋一天。】
吴菲忽然想起了这条规则。
方晓禾给她的这几条规则不只是摆设吧。
就像是她之前看着猪食就觉得饿三天三夜没什么，结果被关小黑屋，无意间被方燕燕救了。
那么，方晓禾的这些规则实际上是给她的某种提示？
“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来看你？”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他们会在初三过来。”
后天？
吴菲看了看控制面板上的时间，依然是晚上九点一刻，日期不变。
算算时间，三天之后她的关禁闭也该结束了。
“他们一般在什么地方见你？”
“就在那边的接待室！”方燕燕指了指窗外的红砖房。
吴菲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方燕燕：“你就没想过走出这个地方？”
方燕燕神色颓然：“我出去过，可是却把晓禾给害死了……”
吴菲看着她沮丧的神色，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真正将人囚禁的不是外在的环境，而是人心！
方燕燕遭遇了亲生孩子惨死在自己怀里的可怕历程之后，将自己囚禁了起来。
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回到疯人院。
难道，让方燕燕离开这里的途径是释放她的心牢？
刚才自己也明确表示，方晓禾正在找她，但她却表示将来会下去找他……
吴菲忽然愣住了。
难道方晓禾真正的目的，是让方燕燕自杀之后前往副本？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不就是间接的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