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的眼眸锁定在眼前那具已然只剩骨骼的吴菲身上，他的手指沉稳而坚决地按下了手中仪器的按钮，伸手将一个仪器的按键按下。
这间房间将会失去半小时的监控。
亚当轻声道：“吴菲，他们给我一个月时间重新改造你，但要是这一个月之内你吴菲成为他们理想中的产品，就会彻底被销毁……”
吴菲终于有了反应，浑身颤抖了一下。
亚当凑到她耳边继续道：“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会让你成为‘那个世界’最完美最厉害的人物……”
“那个世界？”吴菲歪着头问道。
她那金属的脸颊看上去极其怪异，显得冰冷无比。
“文明！”亚当道，“我们是一家游戏公司，多年前创造出了一个大型的游戏。”
“这个游戏不同于网络游戏，而是真正的模拟游戏。”
见吴菲依然歪着头，亚当耐心地解释道：“‘文明’以人类历史为原型，创造了不同的世界文化，而你所在的游戏世界叫做‘末日乐园’，就是模拟人类文化进程到某个特定程度之后开始自我毁灭的情况……”
“你经历过的副本其实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但是经过我们重新设计修改，更趋于达到完美的状态……”
“而你吴菲，就是我精心设计出来在这个‘末日乐园’里的女主角。”亚当道，“在你经历的副本里，其中有一些真正的玩家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他说到这里停下了，似乎在犹豫着要如何继续往下说。
结果没想到吴菲却轻笑一声道：“夏娃！”
“我游戏世界里的真正玩家是夏娃？”她自嘲笑了起来，“她以造物主的身份出现在我的世界，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摧毁我？”
亚当沉默了。
他没想到自己亲手设计的机器人竟然自我开发了智慧和情商。
这是以前他们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之前也有机器人在游戏过程中因为程序问题出现思维混乱，都被公司以极其严格的方式销毁。
而吴菲则是他花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创造出来的新一代智能机器人，本以为会按照完美的进程继续在游戏里充当被玩家玩弄的角色。
可偏偏吴菲出了岔子。
她竟然在反抗夏娃的过程中产生了自我毁灭的想法，更像是人类濒临绝望后的消极做法。
当游戏高层下令要销毁吴菲之际，亚当凭全力阻止，最终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来对吴菲进行新的改造。
亚当觉得，既然吴菲都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思维，就没有必要再向她隐瞒太多。
他掐断了这个房间的所有监控，向吴菲交了底。
吴菲歪着的金属脑袋终于缓缓回正了，一双空洞的眼窝朝着亚当的方向望去：“我能相信你吗？”
亚当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现在你只能信我，否则一个月之后你就会被送往销毁中心。”
吴菲沉默了一会儿：“在此之前，我是谁？”
亚当迟疑了一下：“你之前……”
“也是一个……人造人？或者机器人？”
“不！”亚当迟疑了片刻道，“你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当时的你遭遇了车祸，除了大脑还保持完整，其余的身体全都被毁，我就用你唯一剩余的脑部制作了你后来的身体……”
亚当说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有了自我的思想……”
吴菲又沉默了片刻，问道：“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比如那个夏娃？”
亚当道：“你知道，夏娃其实是这家公司的一位高级主管，她即是公司大股东，又是你的游戏世界的第一个顾客，她当然知道你过去的情况。”
“所以——”吴菲抬起她那金属的头颅，用黑洞洞的大眼窝望向亚当，“我在成为机器人之前，应该是她的仇人？”
亚当愣怔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她的亲姐姐……”
吴菲忽然笑了。
她此时脸上没有任何肌肉和皮肤，骨架扯动的时候显得格外怪异。
“我生前做过什么，以至于让她如此仇恨我？”吴菲又问。
“不，她不恨你！”亚当道，“相反，她很希望你能完美地回到最初的状态，她很爱她的姐姐，也就是你。”
吴菲哑然失笑：“她爱我，所以用最残酷的方式追杀我？”
亚当轻声道：“她应该很矛盾，既希望你成为她姐姐，又不希望你是她。”
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姐姐复活，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人和自己的姐姐一模一样。
“吴菲，你大概不是很清楚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况……”亚当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们这个世界的法律不允许用人类的任何基因来制造人造人。”
“你的存在本来就是我和夏娃之间的秘密，也是违反我们这个世界法律的。”
吴菲愣住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违禁品！
“所以，你能理解夏娃的复杂心情了？”
吴菲忽然又外头，用黑洞洞的眼睛望向亚当：“她是你妻子？”
亚当迟疑了片刻道：“是未婚妻。”
“明白了。”吴菲将头恢复成了正常的角度，不再说话。
亚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如果你的原型没有遭遇车祸的话，我应该是可以和你结婚的。”
吴菲：“……”
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恶毒的语言来咒骂这对狗男女！
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用“她”的大脑制造出来一个复制品，然后对她赶尽杀绝！
“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亚当见她沉默了，又道，“我屏蔽了监控半小时，现在还有几分钟时间，你可以问一些你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叫什么？”
“谁？”
“我的原型。”
亚当声音有些悲哀：“她叫秦霜。”
吴菲又道：“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你说你用秦霜的大脑把我制造出来，为什么我没有她的任何记忆？”吴菲满脸讥讽道，“难道你制造出来的只是一具身体？”
亚当沉默了片刻道：“当然不是！”
“既然我用秦霜的大脑复制了你，你身上自然是有她的特性的。”亚当道，“身体和容貌是次要的，她的思想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们既希望我有秦霜的特点，又不希望我太像她，所以就抹去了她应该存在我脑海里的所有记忆？”吴菲无比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