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听出了陆令筠的话儿。
她脸上多了一丝尴尬和讪笑，“倩珠是我哥哥最小的女儿。”
江氏娘家已经贬出京城，在地方上做小官儿。
江氏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自己娘家了，江家倒是过年时候会派人来走动，走得最勤最多的就是江倩珠。
她娘家所有人里，江氏便是同她最为亲近，时常有书信往来。
从小就经常给她寄东西。
江氏只有王绮罗一个女儿，王绮罗如今嫁了，她后宅里连个庶女也没有，膝下空虚得很，江倩珠得知王绮罗嫁了人，当即就收拾了行李，千里迢迢来京城，说要给她当女儿。
这叫江氏如何不欢喜，欢天喜地的留下她。
江氏惯来是个宠女儿的，又是大小看着长大，自然是对江倩珠惯着了些。
即便江倩珠有时说些那种话，她也不会责备。
陆令筠听江氏这么说，眉头越发紧起来，“那干娘你是打算一直留江小姐在身边？”
“我其实有意叫她嫁给绮罗的庶弟。”江氏小声道。
家族之间互相联姻非常常见，江氏没有亲儿子，只有几个庶子，把自己娘家女儿嫁来在合适不过。
听此，陆令筠便不做声了。
江氏这时转移着话题道，“对了筠儿，说来我真得好好谢谢你。”
“怎么说？”
“多亏你去年拦着我，叫我知晓那大理寺少卿家他儿子罗恒的秉性，那混小子果然是个不当人的！他不是跟我家绮罗同天成亲吗？”
“对。”
“没想到那是个打女人的！”江氏一脸愤愤还带着后怕，“他那娘子娶进门才多久，天天叫他打，前些时候，他娘子差点叫他打死！”
陆令筠听到上辈子一样的事发生，眼里不禁唏嘘。
她救了王绮罗，但救不了其他人。
“好在京城其他贵妇都知道了他们家儿子秉性，躲过了这一劫，可惜了他那娘子，还是他娘那边的亲戚，都叫他打成那样，真是不当人！”
江氏对着罗恒一通骂。
当初差一点她就把王绮罗嫁给他了，万幸，躲过了这一劫。
这个时候，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
“姑姑，你说什么打人呀？”
“就是在家跟你说的，差点给你绮罗姐姐指婚的那个罗家公子，他把他娘子打得半死！”
“是不是他娘子在外面偷人呀！”
“哪有的事！”
“那人家为什么打她？”
“就是那人本性不好！”江氏脸一垮，“还好你绮罗姐姐没嫁过去。”
江倩珠眼睛一转，“要我说，就该我绮罗姐姐嫁过去，她是个好的，那就知道那个罗公子是不是真的人品不好，还是他娘子有问题！”
陆令筠：“......”
江倩珠说得天真无邪，听起来也不是贬低王绮罗，可陆令筠精准的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恶意和满满的期待。
江氏听到江倩珠这么讲，心里头不是滋味，可偏偏叫她究不出里面那叫人不爽的点来，她只能拉下来脸，“倩珠，休得胡说！哪里能拿你绮罗姐姐开玩笑！”
“好了好了，姑妈，我绮罗姐姐要嫁当然是嫁最好的，只有全世界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她！”江倩珠上前挽住江氏的胳膊，亲昵无比的撒着娇。
江氏在她的撒娇和嘴甜下，脸上神情也缓了过来，“你这个丫头呀，一直这么没心没肺可不行，要长点心眼。”
“我知道了，姑姑你不要总说我缺心眼，说多了就真缺了。”
陆令筠听到这里，只觉得可笑。
这姑娘哪里是缺心眼，这姑娘是心眼太多了！
还都是带着恶意的坏心眼。
江氏没看出来，纯粹是亲情滤镜，她把江倩珠当王绮罗来看，她说什么都觉得她没多想，没多用心。
仗着缺心眼的外表，肆意说着叫人恶心的话。
她心里面满满都是恶意，恨不得叫别人就过上她说的日子。
陆令筠心里摇着头，江氏对她那么好，从小就送东西，一直惯着当亲女儿宠着，可惜，宠了个白眼狼过来。
这时，江倩珠目光落在了陆令筠身上，她立马扬起单纯无害的笑容，“姐姐，我看到你就觉得你可亲了！以后我们能做亲姐妹吗？”
陆令筠淡淡微笑的看着她，“倩珠，我已经是成亲的妇人，再同我做手帕交那怎么能行。”
陆令筠一没正面回答她亲姐妹，把亲姐妹这个词巧妙的转成手帕交，便是避开这回答。
再是说她成亲了，是提醒江倩珠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跟她是有巨大的身份差别的。
江倩珠听到这儿丝毫不后退，“姐姐，我是想说，跟你做亲姐妹，以后我就能常来你府上陪你，我看你一个人多闷呀，有个人陪你解解闷不好吗？”
“我哪里闲得下来，屋里头三个孩子，院里还有三个姨娘，府上大事小情时不时来烦我，今儿婶婶过来，还正好得了我空档。”
“姐姐，我觉着你都本末倒置了，你这么操劳做什么呀！正头夫人第一要事应该还是抓住夫君的心，旁的交给嬷嬷丫鬟做就是了，姐姐你要多打扮打扮自己，牢牢抓住我姐夫的心，免得日日操心杂事叫自己人老珠黄，叫姐夫不愿来你这里了。”
江倩珠娇俏的说着，说完，她似解释一番，赶紧看一眼自己姑姑，“我又缺心眼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姐姐你跟姐夫长长久久，恩宠不断！”
江倩珠打嘴似的拍拍自己的嘴。
她娇俏歉疚的笑着，可陆令筠又在她眼神里看到了那相同的恶意。
她分明是盼着陆令筠把所有事都给下人做，把主母该管的事搞得一塌糊涂，更盼着陆令筠变得人老珠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妹妹你真是缺心眼。”陆令筠毫不留情这么说。
她脸色如旧，目光亦如旧，平静淡漠的看着面前的江倩珠，“看来你在家里的时候，你母亲挺忙，没空教养于你。”
她这话落下后，江倩珠立马脸色一变，“姐姐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