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上车，许如晔就后悔了。
姚静月这车开得真可谓是惊心动魄……
该减速的时候不慢，该停的时候又差点没刹住闯红灯，好不容易许如晔瞧着快到家了，结果姚静月一个转弯又把车开远了……
许如晔坐在副驾驶位，一路上紧了好几次安全带，想劝她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叫个代驾。
可这话在嘴边转了几圈也没说出口。
因为姚静月看起来实在是太过认真，专注的就像是在应对一场关乎生死的人生大考。
“对不起啊，许教授，我对这边的路不太熟悉……您别着急，我看下个路口能不能转弯。”
说着，姚静月满是歉意的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了许如晔含笑的目光：“没关系，也是托了你的福，才有了可以兜风的理由。”
他声音温柔，整个人看起来斯文矜贵，十分儒雅，周身透着的从容气质，是一种靠时间才能沉淀出的教养。
姚静月有一瞬恍神，她以前从未遇见过像许如晔这样富有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信任的“年上者”。
她想，她是喜欢他的。
车一路朝前开，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远，许如晔彻底放弃了挣扎，他没问姚静月准备把车开去哪儿，也没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返程，只降下车窗，转头望着窗外，享受起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这种隐隐的失控感，他已经久违了。
就在他闭着眼睛沉醉在夜晚的凉风中时，车突然转了弯，颠簸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向姚静月，只见她紧张的长舒了一口气，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眼睛一眨不眨。
导航里的女声传来：“直行六百米后左转……”
许如晔轻笑出声。
姚静月皱了下眉：“许教授，实在是抱歉，我正在往回开了，您再坚持一下。”
许如晔嗯了一声，扯松了领带：“你今年二十二，还是二十三？”
姚静月：“二十二，许教授您呢？”
许如晔：“三十多了。过了三十岁后，我不怎么爱算年龄，反正一年一年的过去，岁数只增不减。比起在意时间给予的枷锁，我更在乎在枷锁之下，我是否做好了自己的事，是否完成了想达成的目标。”
“您二十二岁时，是什么样的？”
许如晔想了想：“急于想要证明自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他笑了下：“还做过不少蠢事。”
“那感情呢？您的异性缘应该挺好的吧？”
“还不错，只是很遗憾没能将任何一段感情维持到今天，是我的问题。”
“您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家里不催吗？”
“前两年还催，现在也懒得管我了。感情这事儿得看缘分，缘分到了，人也就对了。”
红灯亮了，姚静月停了车：“那您觉得我们算有缘吗？”她转头和他对上了目光。
许如晔微眯起眼眸，审视了她一番，蓦的笑了：“我喜欢挑战难题，但前提是必须能有答案。”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许如晔指了指前窗：“该开车了。”
“许教授……”
“我只当是今晚月色太好。”
这天之后，姚静月又给他发过几次消息，找的理由依旧是要还饭盒，感谢他的帮助，想请他吃顿饭。
许如晔看过，没回。
他谈过不少感情，但唯独有四种不谈，一种是比他年纪大的，一种是未成年，触碰道德底线的，一种身份是他的同事，学生，还有就是目的太过明确，想要套牢他的，他都不谈。
他讨厌麻烦，尤其是将爱情变成一件麻烦事。
直到这年冬天的一个周末，他正在家里准备做一顿火锅犒劳自己，突然手机铃响，点开一看是许久未联系的姚静月。
她说：许教授，我来苏城啦！还给你带了我老家燕城的特产，您今天有空……我们见一面吧！
许如晔没打算回。
像姚静月这种对他怀有心思的小姑娘，他见得多了。
年龄小，不成熟，根本没想过十几岁的年龄差意味着什么。
只天真的认为喜欢就一定能在一起，全然不去思考，在学识见闻，人生阅历，社会地位和金钱财富完全不匹配的情况下，他答应了，到底图她的是什么？
青春易逝，没了新鲜劲儿，不可替代性又是什么？
如果双方是各取所需，玩玩也就玩玩，谁都不算吃亏，可明显姚静月不是和他各取所需的人。所以冷处理，不给一点希望，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为她好。
许如晔关了手机，继续摘菜。
过了一两分钟，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还是姚静月：许教授，我不是故意要麻烦您的，可是我的身份证丢了，我在苏城人生地不熟，连酒店都住不了，手机也快没电了……对不起……
她这句话其实漏洞很多，许如晔心知肚明，所以还是没回。
可不知为何，他越想不管不理，脑子就越乱，心也跟着乱，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万一呢？
万一她就是遇见了麻烦怎么办？
真的不管吗？
几面之缘，也不算浅吧……
算了。
他放下手里的菜，解下围裙，拿起手机给她回了条消息：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把定位发给我，别乱跑。
等他到时，姚静月正拖着行李箱站在高铁站门口东张西望，远远看见他，立刻扬起了笑脸，朝他挥手：“许教授！”
许如晔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他这一刻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们好像一对久别重逢的……
荒唐至极。
他走过去，接过了她的行李箱：“怎么突然跑来苏城了？”
姚静月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没来过，就想来看看。”
许如晔嗯了一声：“什么打算？不会还准备和我回家吧？”
“我没身份证。”
许如晔皱眉看她，突然玩味的嗤笑了一声：“姚同学，你是不是太把我当好人了？你以为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结婚？我不是独身主义，是没玩够。给我发了这么久的消息，一个还饭盒的理由都快用烂了，这么笨拙的把戏，我见过太多，太拙劣了。”
他开门见山的几句话，有些击溃了姚静月的心理防线，但她面上不显，强撑着气势：“那又怎样？”
“怎样？最后劝你一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用的。”
“您怎么就那么确定，我对您就是认真的呢？我就不能只是贪图您风韵犹存？”
她这一句话，怼得许如晔一时哑言。
风韵犹存这个词，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还能被人用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