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上歌往后退了半步，被身后的丫鬟扶住。她目露惊恐，没想到陈笙灵这个疯女人竟然敢在万寿宴上让小王爷染上污名。
“放肆！”
一声厉喝响起，鸿胪寺少卿快步走了过来，衣摆一撩重重跪在地上，俯首请罪道：“求二公子，小王爷责罚，卑职失职。”
陈笙灵被鸿胪寺少卿带来的太监宫女按住，头上的簪花有些凌乱。苏上歌在她身后不远处，看见昔日的敌对狼狈不堪的模样，苏上歌没忍住脸上的笑意，连忙用手中的绢帕挡住唇角，看来，以后在帝都贵女里，她才是那个最尊贵的人儿了！
萧云珩的面色些许难看，小昀儿的身份不得细究，他们就是为了不让他和卿卿受到诟病才特意在还没有举办大婚的时候就昭告天下。
“爹爹，她是在说我吗？”
萧昀聪慧，知道陈笙灵话语中的意思，但是就是因为他机敏，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仅仅和爹爹们相关，最主要的是和娘亲相连。
萧云珩摸了摸儿子脑袋，没有说话，目光冷淡地看向鸿胪寺少卿，像是看一个死人。
“谁给你的胆子，在这污蔑护国王妃和小王爷？！”
鸿胪寺少卿见主子没理他，转头对着陈笙灵大声斥责，跟着他一起来的大力太监，压着陈笙灵跪在殿中，下手多了几分力道。
然而陈笙灵依旧梗着脖子，奋力昂首，她才不会对着杂种俯首称臣。
萧云珩黑眸中满是怒气，抱着儿子站起了身，充满戾气的目光让鸿胪寺少卿一等莽夫都有些吃不住，更别说养在深闺里的陈笙灵了。
苏上歌被萧云珩的眼神波及到，害怕地往下低了低头，藏了藏自己的存在感。
“哼！”
萧云珩慢慢走了下来，重重哼了一声。
“求二公子、小王爷息怒。”
萧云琰离殿中颇有几分距离，等到他和张知白走到面前时，他二哥的怒气已然让座下众人都跪地求饶。
“鸿胪寺少卿何在？”
萧云琰和二哥并肩而立，沉声问道，在身份上，他们四兄弟同生同级。萧云琰自是识得其人，只是，总要给找死的人送上一程。
“卑职在。”鸿胪寺少卿膝行两步，出声回应。
“把这疯言疯语的女人拉下去。”
鸿胪寺少卿行礼，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三人起身去拽陈笙灵。
陈笙灵丝毫不怕，甚至奋力挣扎起来，“萧云珩，你竟然不信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当年！若是没有我陈家！你早就变成一抔黄土！如今，竟然敢如此对我！”
张知白混不吝，他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禁忌，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放肆！敢对二公子不敬，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
他的力道极大，陈笙灵哀嚎一声，扑到地上，捂着脸回头时狠厉嗜血的目光对着萧云珩怀里的萧昀直直而去。
萧云珩大掌遮盖住小家伙的眉眼，不让他看见疯女人的眼神。
“你算何人？”
萧云珩语气平平，“又在何时何地救过我？”
陈笙灵动作一顿。
萧云琰嗤笑一声，嘲讽之意殿中众人清晰可闻，“陈家的是吧？你们还真把自己当作白家的当家主母了？”
“二哥，我记得，白丞相家中的那位还只是个良妾吧？”
白丞相是萧云珩的亲爹，关系疏远到恨不得此生不相见的那种爹。而那良妾便是陈家原来 的二小姐，陈太师的嫡次女，陈笙灵的亲姑姑，也是原来萧云珩母亲的手帕交。
“别提他，晦气。”
萧云珩淡声道，对于他来说，在没有小昀儿之前，父亲只是两个字而已；在有了小昀儿之后，他明白父亲的意义，而白穆春，不过是他记忆中的过客罢了。
陈笙灵知道姑姑是她喜欢的人的继母，才不是什么良妾——家里人一直这么告诉她的。所以此刻，对于萧云琰的话，她一点也不相信。
只是时辰将至，她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宗妇们和附属小国的使者看见贵主儿让人拖了下去，神色各异。然而动作却是一派相承，等到萧云珩并萧云琰带着萧昀重回殿上高座，众人也一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安心候着东道主的到来。
张知白领会了萧云珩眼神的意思，微一颔首，跟着陈笙灵被带走的方向去了。
——
白卿安和萧云璟到的时候，就差萧渊他们一家人了，萧祁昭的皇后端坐在萧云珩三人下首。
见到两人入殿，众人动作一致，俯身朝拜。
“拜见护国王妃、拜见摄政王。”
萧云璟扶着小媳妇，稳稳地托住她的手，跟着她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萧云珩、萧云琛和萧云琰站起身，向前迎了两步。
萧昀被萧云琰牵着，没法直接跑到娘亲身边，小家伙有些不高兴地嘟了嘟嘴，但还是乖巧地跟着爹爹们，没有淘气。
“起来吧。”
萧云璟不带一丝波动的声音响起，依旧磁性动听，夺人心弦。
明月瑶藏在众人中，热切的目光止不住地往上投递。身旁的秦有志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袖，才让她回神。
“太上皇、皇上、太后驾到——”
众人刚刚落座，萧渊领着萧祁昭和苏星月在内侍太监的吟唱下迈步入殿，所有人再一次俯首称臣。
“拜见太上皇，拜见皇上，拜见太后。”
萧渊脸色有些差，他来之前就知道了陈笙灵的事情，老皇帝的脸面被动摇，没诛人九族都是看在今日是万寿宴的份上。要不是方才在御书房已然对着陈太师发过火了，他多少也得让这些人再跪上片刻。
萧云璟知道缘故，白卿安就有些茫然了，不过……
她的视线透过跪着的众人，像一把尖刀一样刺向人群中的明月瑶和秦有志，她就说一入宫便感受到了浓厚的怨气，没想到他原来没有死。
还有明月瑶。
白卿安杏眸微眯，在庆元镇的时候，明月瑶明明还是完璧，怎么才过了几个月，变化就如此之大？
她柳眉凝蹙，秦有志身上浓重的怨气和丝丝缕缕的红线越来越明显，连明月瑶身上都隐隐有红线环绕，这两人，费尽心机来到宴会上，到底想做什么呢？
白卿安的目光直直未动，萧云璟上前小半步与她并肩，凤眸凌厉地扫过座下众人，在看到明月瑶秦有志时眸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轻声问，“是不是他们有问题？”
“你也能感觉到？”
白卿安回头，下意识反问道，见男人打破了一炷香前自己说的话，而和她并肩而立，白卿安优雅地翻了个小白眼，小手藏在身后偷偷地掐了一把萧云璟的手臂。
“舍得上前来了？”
萧云璟仍她动作，大掌在她腰后抚了抚，神情未变，声音和缓而温煦，“安安是我们的妻主嘛。”
夫妻俩的小动作除了时刻关注小媳妇的萧二三四，和娘宝男萧昀，没人看见，毕竟除了他们几人不用跪拜行礼，连皇后都得离座俯首。
是以，明月瑶和秦有志并未发现自己已经被盯上。
秦有志自从开始修习，身子骨就不大好，即便能成事，很多时候都得靠着手段和女子主动。今日萧渊借机迁怒，众人着实跪了好了一会，明月瑶只是唇色微淡，而他却已湿了衣襟，汗如雨下。
“不行，时辰得提前了。”
秦有志拽住明月瑶的衣摆，借力站起来后，虚弱道。
明月瑶许久未想起萧云璟四人，不见还好，这一见到，心思便如春日里的柳絮般翻飞，看着俊朗英气的面容对着她曾经的主子温柔讨好，明月瑶的心里忍不住酸了又酸，幻想着若是当初她没有得罪元君，如今站在他们身后的，会不会就有她了呢。
沉迷在自己白日梦中的明月瑶并没有听见秦有志声如蚊呐的话，直到走动间感觉有些滞涩，才发现面色苍白的秦有志。
明月瑶大吃一惊，而后便是浓浓的厌恶之情，她抽回自己的衣摆，嫌恶道，“你怎么这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