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你做这些事，这般讨好我，是因为对于蛊师来说，我可以做药人，对吗？”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的表情一愣，但随即恢复自然，微微一笑，“你知道何为药人吗？”
我摇了摇头。
“你们大齐医术取山野草木林间禽兽为药，巫蛊以蛊为药，而蛊进入人体之后，以精血为引，化人为药。原本，药人都是死人，因为没有活人能承受得住这炼化的痛苦。一旦药人炼化成功，那浑身都是宝！”
说着说着，他望向我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吓人了，仿佛要一口吃掉我似的。
我不由得跟他拉开距离，“你别这样看着我……”
“怕什么？”他贴上来，还故意压低了声音，“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种油腻的语气再配合他欠打的表情，顿时让我脑海里浮现起一些不好的回忆，“那其他蛊师呢？会不会想把我抓起来去炼蛊？”
“我们已经结成了血契，要是其他蛊师敢打你的主意，那我倒盼着他们来试一试。”
“还拿我当饵？”
“不能这么说，”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纠正道，“那叫美人计。”
我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完全没有再跟他说话的欲望。
不过，接下来的两天，无咎倒是主动跟我讲了许多蛊术的理论知识。他还特别骄傲地跟我说，这些本是不外传的秘术。我听一些，能懂个七八成，然后就在天河跟哑奴身上验证。
天河恢复得快一些，那条让他痛不欲生的蛊虫也被我用无咎教的法子取了出来。
然后那蛊虫就被无咎扔进哑奴所在的木桶里，美其名曰不要浪费。
木桶中的蛊虫在第二天的时候便已经少了很多，我问无咎那些蛊虫去哪里了，他指了指哑奴没有说话。
想明白了之后，我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几乎是逃出房间的。
这也是我头一回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蛊术的恐怖之处。
第三天，哑奴也醒过来了，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的皮肤也恢复了些许颜色，看上去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摸上去仍然有些冰冰凉凉的。
无咎在一旁现场教学，“这便是炼成后的傀，看上去如活人无异，但实则只会听令于命主，力大无穷且无痛无倦，是天底下最好用的兵器！”
我不由得仔细打量着哑奴，此时他站立在木桶里，一脸懵懂地望着我，眼底却带着几分眷恋，像是刚破壳的雏鸟看到亲人似的。他的身躯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原先身上的疤痕，新伤旧伤全都看不到了，而且似乎变得壮实了许多，再加之现在头发也乱糟糟地披散着，活脱脱一个山中野人的模样，更别提中间明晃晃悬在那儿的东西。
“要不，你还是先去梳洗打理一下，这……这像什么话！”我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能再望下去了。
无咎哈哈笑出声来，“傀只能接受最简单的命令，你说这么多，他怎么能听得懂。”
话音刚落，哑奴已经跨出了木桶，转身走到一旁提起地上的小水桶，举过头顶倾倒而下，就当着我们俩的面开始给自己身体从头到脚做起清洁。
我转身往外走，便听见无咎在身后一直喃喃重复，“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正如他所说，我成为一个活的药人，是机缘巧合，十分难得的情况，哑奴死而复生，成为他口中的傀，在我的理解下，本该是一个只知道接受简单指令的丧尸，但却能拥有自己的情绪，似乎还拥有些许生前记忆跟习惯。
尽管如此，我依然会觉得他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鲜活的人，而只保留了一部分。
天河出现在我面前，递给我一个细竹管，面色凝重道，“御龙卫的消息。”
以前我也见过这种通讯工具，是从信鸽脚上拆下来的。
取出来可以得到一张二指宽的绢条，上面写着，“速回公主府，情况有变。”
绢条背面是御龙卫的暗纹，消息不会有假。
“没写送信人的名字，你知道是谁给你的消息吗？”我问道。
天河摇了摇头，“能用御龙卫的渠道联系到我的，又在京城中的，就只有三个人，但涉及到一些机密，你还是不知道得好。”
见我表情犹豫，他继续道，“你若是不想回去，那就要尽快出京，否则……”
“回去吧。也许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叹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好像会有什么坏事发生似的。
决定好了之后，我就跟无咎说了自己的打算，同时希望哑奴可以暂时留在他身边。
公主府里的人都认识哑奴，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好啊，我刚好想要仔细研究一下！”无咎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我赶紧警告他，“你研究归研究，不许伤害他！”
“放心好了，这么稀罕的材料，我肯定不会……”
“他不是材料！”
无咎被我瞪得赶紧改了口，“是我说错，总之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的。”
“谢谢你。”我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要谢我，不如来些实际的。”他眨了眨眼睛，“那我们明日宫宴上见。”
哦，还有宫宴，我差点忘记了。
一想到宫宴，就想起姜桓，说实话我现在是有些怕他。
直到人已经回了公主府中，我依然还在担心明日进宫的事情。
天河松开手，将我放下来。虽然我已经有内功底子，轻功也能运用得不错，但在不惊动到府内侍卫的情况下，还是靠他来开路更方便些。
“什么人？公……公主？”坐在窗边的彩茵发现来人是我之后，整个人呆住了，随即一下起身扑过来，跪倒在我面前，“公主，求求您救救宁侍卫吧。”
我将她扶了起来，“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已经解除了易容术，虽然身上穿戴依旧是公主制式的衣物，但容貌恢复了本相。
想起她之前以我的身份曾入宫，看来是遇到了麻烦，我柔声安抚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先平复一下，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