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玖兮就大概讲了下。
没有具体说清楚因为什么事而心情低落。
她不喜欢暴露自己的脆弱。
这会显得她很弱。
并且，这个世界没有感同身受，没有人可以真正理解你。
宴灼骨神情认真，略显紧张地倾听着，时不时给予回应。
他张了张口，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个师尊待你好吗？”
莫非是因为敬爱的师尊，最后却沉默狠心地看着她死去而感到难过？
为什么他这么晚才遇见玖玖。
宴灼骨还站着。
天玖兮已经坐回了兽皮沙发上。
漫不经心抬眸，望着少年此刻因她而生动的表情。
“肯定好啊，不然我也不会还叫他师尊。”
“他是一个很合格的领袖，淡雅若菊，傲骨如松，言行一致，处处体现出君子风范。”
“是我的第一个启蒙导师，他教会我爱世间万物，教会我如何欣赏人类的卑劣和善良。”
宴灼骨绷着小脸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玖玖好像碰到过很多有趣的人。”他慢慢走到天玖兮身边坐下，“还经历过很多有趣的事。”
“当然。”
天玖兮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一丝兴奋，似乎被勾起了述说的欲望。
那是她最喜欢的小世界。
是一个古奇和武侠并存的异世界。
“有一世，我被和尚捡了回去，二十年没有杀生呢！”
“但实际上，这个和尚臭名昭着，被世人称作不老不死的妖僧。”
“他是在众多顶级势力下，凭强悍的实力从他们的手中，光明正大抢走孕育我肉身的花苞。”
“他让我不要犯杀戒。”
“他教我信佛。”
“他说佛在每个人的心里，只有做最真实的你，一举一动皆是佛的指引。”
天玖兮谈起他的观念是喜爱的。
“简单来说，就是永远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中心，旁人就如过眼云烟，不足轻重。”
“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死也不做，拒绝任何道德绑架。”
“哈，知道和尚是这样教育我的，那几个顶尖势力可急死了。”
“每次出门玩，我都能偶遇各式各样的Npc，解锁各种剧情。”
“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引导我与人为善，热于助人，无私贡献。”
“殊不知，第一个小世界过后，我已不是真正的稚儿。”
天玖兮语速渐缓，仿若陷入往昔的回忆般。
她不自觉地咂了咂舌，而后才接着感慨道。
“和尚真的很好。”
“有人说，他被诅咒不死之身，他想死所以希望与世界一同毁灭。”
“但不是的，他尊重每个人的独立灵魂，所以他也从不杀生。”
“他尊重我的选择，从不干涉，即使他不愿我离开。”
“唉，岁月不饶人啊！”天玖兮讲完后，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许多有趣的经历终变成暗淡的记忆，如同大梦一场空。
宴灼骨带着淡淡的笑意，垂下眼帘，默默听着。
一定很好玩吧。
只是简单言语的表达。
他的脑海中便幻想出了一个又一个新奇可爱的小世界。
但他的过往，好像没什么可分享的，枯燥无趣。
“你刚刚心情不好，是因为回忆旧事，怀念他们了吗?”
“没事的。”
宴灼骨劝解的话都准备好了，但天玖兮却摇头否认。
“啥?”
“过去的都过去了，怀念是会怀念，但怎么可能因此难过啊！”
宴灼骨眨眼睛望她。
天玖兮安静了整整三秒。
她望着窗外的残月，喃喃道，“只是重新想起，自己第一次面对自毁死亡时的迷茫无措。”
她对生的渴望是无比强烈的，她还留恋世界，可却不得不死。
无数小世界的趣事，最后只剩现实和死亡之间难以忽视的割裂感。
宴灼骨有些理解了。
但就像天玖兮说的，这个世界没有真正感同身受。
“我会努力保护你。”他挺起腰身，让自己保证显得可靠。
天玖兮不想围绕这个讨论话题，转而问起他，“话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互换名字的时候，你好像很戒备，为什么啊?”
她还记得这事呢。
当时宴灼骨的气息明明晃晃的威胁，她敢用化名就死定了！
“被骗过。”宴灼骨的语气毫无波澜，眼中却涌起惊人的杀意。
天玖兮来了兴趣：“哦?”
“就在这个世界。”宴灼骨的指尖点了点左侧第三颗骷髅印。
“这个世界的入侵者面对我的亡灵军团，显然有备而来。”
“但我的成长速度很快，在无尽灰败的世界中肆意逃亡。”
他略带骄傲的说道，“他们拿我没办法。”
“嘻嘻，厉害。”天玖兮眉开眼笑的拍手捧场。
被夸了。
宴灼骨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显然很受这套。
刚散发出来的戾气很快消失殆尽，他心平气和的继续说。
“偶然一天，出现了一名自称时空旅人的流浪者。”
“他一直尝试和我交流。”
“但他一点都不真诚，一直用分身，一直杀不干净，很烦。”
“最后，他说自己要走了，他要去生命繁茂的世界。”
“走之前，想和我交换名字，说缘分一场什么的，我忘了具体说什么，只记得很啰嗦。”
“但他说得不到我的名字就不走，我最终还是把名字告诉了他。”
天玖兮一脸狐疑：“他这么执着你的名字，肯定有问题啊！”
“对。”宴灼骨点了点头，天然幽默道，“欺负我当时没读书。”
不懂得什么叫做无事献殷勤。
“噗呲。”
天玖兮忍不住笑出声，急忙捂住嘴，摆了摆手，“你说，你说。”
宴灼骨捏了捏手指，回忆道。
“他是宇宙来的，明明是人类，身上却带着神的力量。”
“这份力量很诡异，给我的感觉是腐烂的，堕落的。”
“一种类似恶咒的神力。”
“他用我的真名，给我下了无数诅咒，导致我差点死在围剿之下。”
“但我不会死，一直在重生。”
“直到摸索出解决恶咒的方法，那人就逃走了。”
也是由于身体多次濒死、饱受折磨，他对痛感几乎已经麻木。
虽然仍会感觉到疼痛，但无法影响他的行动和神志。
“……”
天玖兮联想到了许多。
她有些心疼的双手握住了宴灼骨不自觉发凉的手。
“我们迟早会反击，迟早会让骗你的恶心东西付出代价。”
“他该永世生生死死。”
天玖兮瞬息间的汹涌怒焰消散，自然转换平和的语气道。
“但你以后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明白吗？”
“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宴灼骨盯着被包裹起来的右手，默默把左手叠了上去。
“明白。”他痴痴乐着，实际上完全不知道要明白什么。
反正玖玖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