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个大早。
月娘面若桃花。
小周氏看了眼她，哪有不明白的？
小周氏暧昧地撞了下月娘肩头，“大嫂，听说昨夜你把玉轩玉凤丢给娘和大山了？”
月娘：……
这个妯娌！
……
郭盛安这几日就在家中打红木首饰盒，而大山则去山里伐木，准备在大舅督促下，打那口嫁妆箱子。
四月底，山上已经冒出绿头，孩子们便漫山遍野摘野菜，掏鸟窝，挖蚯蚓，打猪草。
郭家也带回来六只小鸡仔，正是挖蚯蚓的好时候，这事儿落在曼儿头上。
不过曼儿乐忠弹弓打鸟，用存了许久的炒米，唤下头最穷的两个替自己挖蚯蚓。
炒米是报酬，那俩孩子自然乐意。
弹弓是郭盛安削的，郭曼儿用着极其顺手，杀伤力也十足。
主要还是经历过柔儿一事后，郭盛安和月娘便拘着柔儿在家中。
不过人都是群居动物，总不能拘着柔儿在家中一辈子吧？雪儿的样貌还更出众。
太美容易招来什么，郭盛安太知道了。
这保护两个姐姐的任务，便落在曼儿身上，所以郭盛安给曼儿削的弹弓杀伤力十足。
柔儿和雪儿也打拳，但拳头软绵绵的，起到强身健体作用都勉强，让她们应对坏心思的男子？可真是太为难她们了。
这日，雪儿在家中绣大姐那套衣裳，柔儿跟着曼儿等孩子上山。
柔儿见着曼儿的交易过程，欲言又止。
曼儿却在走远了，才理直气壮道：“大姐姐可是觉得我行事有不妥？”
“确实。”
“可那俩小弟，他们家中困难，平日里吃不饱，经常和我下河捞鱼虾，山上掏鸟蛋，才没饿死。我用炒米换他们掏蚯蚓，他们求之不得，而我也省了事，不是一举两得吗？”
郭柔儿沉默许久，才道：“我看你平日读书识字，不是走神就是玩指头，还以为你真没点墨水，没想到还是有理在身上的。”
即便是歪理。
曼儿嘿嘿一笑，“好歹是爹爹亲生的，哪能这点本事都没有？”
柔儿：？？？
你管说歪理叫本事？
柔儿决定回家就告状。
一行孩子眼尖得很，老远就瞧见一处鸟窝，枝丫上几只小鸟。
因为这行孩子里，只有曼儿有弹弓，只她一人蹑手蹑脚走近。
结果，而耳尖的曼儿就听到别的动静。
“好嫂子，就让我摸摸吧……”
摸摸？摸什么？
丛刃间，一道身影压着另一道。
男的，她认识。
是隔壁村的老光棍。
女的，她也认识。
好像得喊婶子。
不过，两人并非夫妻。
娘说过，只有夫妻才能上下叠高。而被压着的婶子，听村里大娘们说，疯了？
所以……
曼儿小脑袋瓜快速旋转，很快得出结论。
婶子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被迫的！老光棍是坏人！
行侠仗义的时候来了！
郭曼儿闭上一只眼，弹弓瞄准老光棍的后脑勺。
她特地找的尖锐小石头成为最好的武器。
咻——
小石子如同穿云箭飞去。
后坐力对小小的她来说，还是太猛了，她胳膊有些发麻。不过，那坏人脑袋瞬间见血，不待回头，便晕厥了过去。
婶子坐在野草上，双眼呆滞，衣衫不整，安静的模样看着让人不由心酸。
虽说才三岁的曼儿，还意识不到刚刚一事对女子，对一个家庭来说有多重要，但上一刻还沉浸在英雄救美欢喜中的曼儿，下秒瞧见婶子这副模样便心生怜悯起来。
就连大姐姐走近了，她都没察觉。
“曼儿？看什么呢？你刚刚弹弓瞄的方向不太对……”
曼儿小声道：“大姐姐，我看到那个老光棍欺负婶子，就拿弹弓把人打晕了……唔，应该是晕了？我不确定。 现下该怎么办？”
这事儿，柔儿比曼儿知晓得多。
柔儿脸色苍白，唇瓣忍不住打颤。
不过她也算有主见，只道：“这事儿不能声张，你先把那些孩子支开，我再避着人，带婶子回家，咱们家里汇合。”
“啊？那老光棍怎么办？不会死了吧？”
“你先支人，我再看看。不管有没有事，先晾着他，回去同爹娘商量商量。”
“好。”
俩孩子分开行动。
柔儿走近了，那神情呆滞的婶子也眨了眨眼，没有任何动作。
她探了探老光棍鼻息。
是热的，气息也稳，还活着，只是晕厥了过去。
这便好。
柔儿松了口气，伸手对婶子道：“婶子，我是郭柔儿……大丫，你还记得不？”
柔儿想到婶子家的情况。
对方还未疯之前，应该只记得自己叫大丫。
见对方仍没反应。
柔儿沉思了下，改口道：“婶……娘，我是豆花啊。”
豆花是秋兰婶子那可怜的，被卖到勾栏的闺女。
秋兰婶子眼睛清明了几分，嘴里念叨着：“豆花，豆花，娘的豆花……”
“对啊，娘，我是豆花。娘，豆花饿了，咱们回家吃饭食好不好？”
“好，好……豆花饿了，得吃饭食。”
柔儿松了口气，拉着秋兰婶子下山，避着人群，往家里走。
因为怕秋兰婶子吵闹，柔儿一路哄着。
“娘，村里人看不起我，我们躲着人走。”
“娘，爹爹在郭家，我们先去找爹爹。”
……
这副模样，颇得郭盛安真传。
下山途中，恰好撞上伐木的大山，有大山打掩护，这一路要比想象中顺利不少。
郭盛安正在院中用小刀刻首饰盒轮廓，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又很快非礼勿视撇过头去。
“先把你秋兰婶子送去屋里头，你娘和雪儿在。我等你出来再说。”
柔儿即便再冷静有主张，也才九岁，很多事顾及不到，譬如这一路上有机会给秋兰婶子整理仪容的。
不然郭盛安不至于一眼就看穿秋兰经历了什么。
大山将院门一关，柔儿也拉着秋兰婶子去了大房屋里头。
大山便将自己经历的，告知郭盛安：“大舅，我一开始在伐木，柔儿表妹说秋兰婶子遭了欺负，需要我打掩护，避着人群，我就跟着回来了。”
“嗯。”
待柔儿出来，曼儿也回来了。
曼儿小嘴扒拉扒拉，不带停的，讲出事情起因经过，再有柔儿补充，郭盛安猜出大概来。
说到最后，曼儿激动褪去，有些小心翼翼看着郭盛安，心虚道：“爹爹，我没做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