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第……99层楼了。
风掠过李梓柯的脸颊。她未被扎进辫子里的碎头发飘起，糊到了她的脸上。
李梓柯沉默着将这些头发拨到一边。
乍一看，这一层和第98.5层之间，没有什么大区别。不论是第98.5层，还是现在她们所在的第99层，看起来都是水泥毛坯。
只是。
在李梓柯出于习惯，去看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面落地窗时，她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感受到的风，是从哪里来的。
那一面落地窗，只有周围的那一圈金属框架。
没有玻璃。
风，就从金属框架中呼啸着吹来。
李梓柯皱起眉。她先往下方的台阶上退了一步，和自己召唤出的阴影共享了视野。
同时，她扬声问：“你们还安全吗？”
在她视野中，属于阴影的那部分视野迅速展开。
在李梓柯听到她们的回答之前，她已经看到了快速向上奔跑的夹心软糖。
除了搬运小白脸和方脸盘，阴影还担任了殿后的任务。
所以，在阴影的视野里，看不到更前方的一顿三碗饭，只能看到被阴影变相驱赶的，努力奔跑的夹心软糖。
一顿三碗饭的声音，在这时才传进李梓柯的耳中。
“楼梯正在从底部崩溃！”她的声音有点紧张，但呼吸还算平稳，很快就喘了口气，继续说，“我和夹心软糖在往上跑。”
这个楼梯看起来短。
但真正把它那些曲折的地方都掰平，总的长度少说也有八百米。
曾经就很讨厌八百米的夹心软糖，现在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她哪里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凭着一口吊起来的气，继续努力地往上跑。
楼梯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
夹心软糖一脚踩空。
——她往下坠去。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一次副本就在这里结束了……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她不用再继续跑八百米了……
但她下坠的身形停住了。
黑色的阴影捞住了她。
李梓柯平稳的声音响起：“有点晕，别吐。”
下一瞬，夹心软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包裹了起来。她睁大了茫然的眼睛，但她的眼前却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她就开始了迅速地移动。
夹心软糖的胃翻江倒海。
这不是她能控制的生理反应，而是纯粹的，因为她移动的速度太快，所以原本在她胃里的食物，都在这股大力中摇晃和翻动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晕！
夹心软糖张开嘴，试图汲取一点儿能够安抚自己胃的空气。
但她的周围，只有厚重的阴影。
李梓柯用阴影把差点掉下去的夹心软糖捞上来，顺便带了两把一顿三碗饭。
等她将一根头发都没少的几人放在地上，距离第99层最近的那一级台阶，也开始解体和崩溃。
李梓柯轻巧地跃到了几人身边。
在她也离开楼梯之后，这处突兀出现的楼梯和空缺，又突兀地消失了。
如果她们留在了下面，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李梓柯有点好奇，但不多。
保持合适的好奇心，是在无限世界里保命的第一要义。
李梓柯看了两眼地面，还是先解除了裹住夹心软糖身体外的阴影。
然后是一顿三碗饭的。
至于小白脸和方脸盘，就继续被绑着放在那吧。
夹心软糖刚从阴影里出来，就直接躺下，看着天花板喘粗气。她现在也不管什么自身形象了——参与这个副本的所有男玩家都死光了，她还管什么自身形象。
半死不活的方脸盘和已经是怪物的小白脸，都不在她的“男玩家”考虑范围内。
她仰面躺着，风从她的额头和鼻尖轻飘飘地吹过去，再掠过她的脚尖。
夹心软糖张了张嘴。
因为之前她往上爬的时候呼吸太多，现在她的嗓子干哑得厉害。
从她的口腔到喉咙，甚至于更深处，似乎都成了干燥的沙漠。
夹心软糖还是先闭上了嘴。
光是躺着，她就感觉自己胃里的食物，快要顺着自己的喉管往上涌了。
但她又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心。
……她还活着。
太好了。
夹心软糖眨了下眼睛。
她感觉到湿润而柔软的眼泪，正在从她的眼角缓慢溢出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其余的眼泪都眨干净。
一顿三碗饭现在的状态，就比她好很多了。
她本来的身体素质就比夹心软糖好上不少，又不像夹心软糖一样，是从最后面被捞起来的。
一顿三碗饭看向周围，低声说：“这里没有窗户玻璃。”
夹心软糖意思意思地挪了下手指，表示自己听到了。
但一顿三碗饭说这句话的目标，不是她，而是站在窗户——或者说，金属框架边上的李梓柯。
李梓柯正在往外看。
她已经借助阴影，确认这一层里没有任何除了她们之外的生物。
而且这层楼非常干净——一点儿蜘蛛丝都没有。
同样的，在她们进入第99层楼的楼梯坍塌之后，这层楼的内部也没有任何可以连通其他楼层的交通方式。
在其余楼层是电梯间和楼梯间的位置，在这一层里，都只有一面水泥色的墙壁。
副本不会给玩家设置无法解决的问题。
不管是多么困难的副本，都会为玩家留下一条生路。
而且，这一层楼还处于诡异的风平浪静中。
这就很不正常了。
如果这一层楼就是发布任务的那名老人所指示的“顶楼”，那本应该在这里的，老人的朋友又在哪里？
如果这一层楼不是“顶楼”……
李梓柯盯着窗外发呆。
那她们就只能通过窗户离开这层楼，再沿着大楼的外立面往上，看看更上面有没有什么“100”楼或者是更高的楼。
但这不符合逻辑啊……
李梓柯陷入沉思。
她还在想更多的可能性，眼睛首先察觉到她面前的光线被遮挡了。
李梓柯正要条件反射地往边上挪一步，但她突然意识到——
她刚刚面对的，是窗户外面。
谁会在窗户外面，挡她的光？
李梓柯抬起一点儿的脚，迅速在空中转踩为踢，迎向了那只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一只黑色长腿的——
蜘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