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钱木枝把剑往欧阳开脚前一丢，“哐当”一声，声音分外清脆。
“欧阳开，我把话放在这儿，若关师傅的确死于你手，我不管你这次能不能脱罪，这把剑，一定会把你的脑袋斩下来！
你不是要给我师父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么？那好，用你的项上人头陪葬，够不够风光？”
钱木枝步步有力，一步一步走到欧阳开面前，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语速很快却字字铿锵，眼里充满了挑衅。
欧阳开似乎完全没有被她的气势所影响，嗤笑一声，眼神就像看一个胡闹的小孩子一样，包容又无奈，开口道：“好，那我等着你。只是，今天我义兄的尸体……”
“我再说一遍，你他妈别做梦。”
欧阳开偏着头看她，脸上终于流露了不满之色，眼里写了警告二字。
而钱木枝更是迎着目光而上，毫无惧色。
“既然如此，那希望钱捕快能尽快破案，好让我义兄能……入土为安。”
欧阳开说罢，抬脚就往外走，钱木枝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至听不见的时候，一脚踹在自己那把佩剑上，把佩剑踢的老远。
真怂。
钱木枝在心里暗骂自己。
“老大……你……”
钱木枝抬了抬手，打断赵烨宁的话。
她现在整个人有点像是一块刚洗完的擦脸帕，竖直的往下耷拉着，沉甸甸，水淋淋的，毫无生气。
“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赵烨宁抿了抿唇，犹豫了半晌，轻轻点头应了。
他走的时候，钱木枝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赵烨宁惦记的一夜都睡的浑浑噩噩，第二日更是一大早就跑到了衙门。
“老……诶？老大呢？你们在干什么？”
赵烨宁一到后院儿，就见有十几个捕快都聚在石桌边，一边打哈欠，一边忙活着桌上的一堆……破烂。
不是赵烨宁瞧不起人，实在是这堆明显从火场拿出来的，灰扑扑的东西，看不出来原来全都是些什么样子。
“老大去义庄了，这些是酒坛子的碎片，老大昨天连夜收回来的。让我们拼一拼，看有几个酒坛子。”
阿才头也不抬的回答赵烨宁的疑问，赵烨宁惊讶一瞬，打量过去。
十几个人分工十分明确，离门口最近的几人面前还放着一盆清水，抹布，几人细致的清理完后，传给右边两人，两人根据颜色质地再分类，余下的人则一人一堆，配合着拼凑坛子原本的模样。
“这要拼到什么时候去呀……这能拼出什么线索么？”
赵烨宁好奇的问着，乖乖巧巧的在阿才身边，拿过碎片试图判断位置。
“有线索最好，但是不拼，就不知道会不会有线索。”
阿才正色答道，说罢笑嘻嘻又来一句。
“老大说的。”
赵烨宁点点头，随即又皱了皱眉，说：“可是，要是没有线索，咱不就白干了？”
阿才看他一眼，笑道：“破案可不能耍小聪明。这句，是我说的。”
赵烨宁闻言笑了几声，神色却不再懒散，认认真真的拼起坛子来。
赵烨宁年轻，一夜没睡好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精力依旧旺盛，再加上脑子好使，眼色也利落。
有了他，工作进度推的快了许多，没有两个时辰，一堆碎片就全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碎片收集的真的很齐，一共拼出来六个酒坛子，只有一个酒坛子的下半部缺了一块，剩余都是能完整对上。
“这么小一块，不会丢在哪儿了吧？”
拼好之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阿才连忙否认道：“不会的，老大和我检查了好几遍，绝对没有落下的碎片。”
“那咱们在院子里找一找，别是刚才拼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什么的。”
赵烨宁说罢，沿着桌子开始检查。
众人也都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搜查起来，阿才想了想，走过去拍了拍赵烨宁的肩膀。
“烨宁，你去跟老大说一声拼好了的事，我们在这里找就行。”
赵烨宁想了想，点点头说：“那也行，那我现在去义庄。”
义庄。
“一共拼出了六个酒坛子？”
赵烨宁点点头，“是，但是有一个缺了一块小碎片。”
“中坛还是小坛？”
赵烨宁挠挠头，他还真不知道关师傅那里的中坛和小坛都是什么样子。
“应该是中坛……吧？六个都是一样大小，”
钱木枝想了想，喃喃道：“缺了一个小坛。”
“酒窖里的酒？”
李七黎闻言问了一句，钱木枝点了点头。
“昨儿我早上光记着尸体和两间屋子，忘了酒窖的事。
昨儿晚上我又去了一趟，酒窖一共缺了六坛中坛的酒和一个小坛酒。”
钱木枝回忆着说，“酒窖的门被踹坏了，还留了半个鞋印，只可惜不清楚，只能看出来个大概轮廓，挺宽挺大的半拉鞋印。
还好因为昨晚风向的缘故，倒是没烧到那边，酒窖算是保存了下来。”
“老大你怎么知道少了几坛酒？关师傅这么小的酒铺，难道账本还会很规整么？一般小铺子能有账本都不错。”
“你居然还知道这个？”
李七黎笑着回答赵烨宁，久违的浅笑一如既往的称他的心。
只是她手里拿着的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让赵烨宁有些不敢看她。
赵烨宁挠挠头，看了看地面，嘟囔道：“我之前跟他们瞎混的时候，见过别人家的小门脸，一般都……没什么账本，尤其是夫妻店或者小摊这种，涉及的伙计比较少的。”
“也确实，做小生意的掌柜，能认字的都不多，要求他们规规矩矩记账，可能还要请账房，得不偿失。”
李七黎点点头道，随即眼神一柔，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但是关师傅本来就认字，他又是一个很……有秩序的人，所以他一直有记账的习惯，账本清晰明了，写的很好。
只是……判断酒铺的酒有没有少，完全不需要根据账本的记录，只要看他酒窖就知道了。”
李七黎说到这儿，看向钱木枝，示意她接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