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黎睁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砚台，轻声说：“闲的。怎么样，问出来什么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其实每个人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左拼一块儿右凑一块儿，倒是也能说出个大概其。
再加上钱木枝和李七黎的记忆，很轻松就能证明两人的确在春肆里整整齐齐的更换了一身衣裳。
也不知道是半个月的时间的确太久了，还是现在行情的确不好，那些春肆出来的东西似乎都被人捡走了。
按照瓷片小摊主的说法，找到了瓷片的来处是个拾荒者，又根据那个拾荒者找到了臭气熏天的后巷垃圾堆，但是翻了半天儿，再就找不到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了。
西街。
在垃圾堆里泡了一整个上午，钱木枝和赵烨宁一直冲在最前线，垃圾堆的最深处。
两人实在没办法像其他捕快那么勤快的回家换衣服吃饭了，拖着疲累的步伐，跑到摊上吃小馄饨。
赵烨宁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又脏又臭又……莫名其妙的东西，钻在里面整整快三个时辰，赵烨宁现在脑子晕晕的，坐下了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逃出生天”了。
“这堆垃圾是真没人收拾是吧，那条小巷快堵满了……我真服了。”
钱木枝嘟嘟囔囔，不满的吐槽着，她一张脸更是没人样了，头发也乱糟糟的一团，此刻蔫蔫的趴在桌子上。
“一个月前开的酒坛，现在还能在垃圾堆里看见，半个月前丢的血衣，却掘地三尺，找也找不到……”
钱木枝埋着头闷闷道。
赵烨宁伸手把她后脑勺上沾的，颜色非常之不对劲的茶叶揪下来，呆呆的说：“老大，要是他们在当铺找到了衣服什么的，咱们俩……显得好傻。”
“别说那话。”
钱木枝还是没抬头，“谢夫人的衣服倒是不错，但也没好到那种耀眼的程度，你没听捡瓷片的那人说么，他看到有血迹的衣服了，但是没捡，嫌晦气也嫌麻烦。
我比较担心的，是谁拿回去收拾收拾自己穿了，总有那捉襟见肘到不嫌晦气的，那要去哪儿才能找到啊……总不能挨家挨户的翻衣柜吧……”
赵烨宁正认真听着钱木枝说话，突然发现周围坐的两桌都抱着碗跑了，宁可坐远处地上吃，也不坐两人周围的小桌子边。
“老大，老大，老大……”
赵烨宁戳了戳钱木枝的肩膀，小声唤着。
钱木枝有些不耐烦的抬头。
“啊？干啥啊？”
赵烨宁指了指两人周围空空荡荡的小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要不咱俩回去吃吧？咱俩是不是有点儿……臭啊？”
钱木枝扫了扫周围，又闻了闻自己。
没啥味儿啊？
“咱俩可能，熏太久了，鼻子不好用了。”
赵烨宁小声提醒道。
钱木枝看他一眼，也不愿给摊主添麻烦，一拍大腿。
“走吧！”
两人站起来时候才发现，屁股底下本来光亮的凳子，这会儿也沾染了不明污迹。
赵烨宁脸一红，伸袖子去擦。
很好，更脏了，这回脏的带了些艺术性。
十分写意的水墨画，只是这“墨”的颜色一看就不太对劲。
“就坐着吃吧，脏就脏了，算个什么事儿？一会儿我擦擦就好了。”
摊主端上来馄饨的时候，正好看到赵烨宁擦凳子的小动作，温声劝道。
钱木枝想了想，还是拉着赵烨宁坐下了。
在两人馄饨快吃完的时候，两人才知道这一坐，有多撞大运。
“老大，那个姑娘穿的，似乎跟他们形容的差不多啊……”
钱木枝正端碗喝汤的时候，听赵烨宁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人一慌，大门牙险些把碗边磕碎。
“咳……哪儿呢？”
“你身后……诶！老大你动作小点儿！”
钱木枝回过头去，后面的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女孩子，看上去二十岁左右，个子很小，肤色偏黑，但是身体很健壮结实。
难怪赵烨宁会怀疑她身上的衣服是谢夫人丢掉的那一身。
一打眼看上去，她这身淡紫色的裙衫，有些过于不合身了，下摆也被剪裁过，边都没对齐，啰啰嗦嗦的堆在一起。
钱木枝回忆了一下子几个捕快对谢夫人衣裙的形容，考虑了一秒，起身坐了过去。
“姑娘，能跟你说两……”
“你……”
没等钱木枝坐下，这小姑娘已经捏着鼻子，谨慎的往边上挪了挪屁股。
“抱歉……”
钱木枝老脸一红，她忘记了自己身上现在有多馊。
“没事儿，你，你有什么……等会儿！你是钱捕快！”
小姑娘似乎想尽力忽略钱木枝身上的味道，友好的询问她有什么事。
可是话说了一半，她定睛一看，分辨出了钱木枝的脸后，瞬间激动的鼻子都不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回轮到钱木枝发愣了，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答道：“是，我……”
“钱捕快！我老喜欢你了！”
小姑娘听她应了，更是激动，一屁股坐下想去拉钱木枝的手，结果一贴近，又被臭味给熏的缩回了手。
“……那个，嘿嘿！我特佩服你！
我没事儿就去茶楼那边听他们说书，就捡你的故事听，各种案子……
哎呀！你太厉害了！就是市面上那些杂书写的不好……
钱捕快你得管管这事儿，他们老是写一些你跟这个男的，跟那个公子的，我不爱看！
但是你跟无名人那本写的倒是最好，我老求着他们念给我听，你俩太配了，钱捕快你跟无名人其实是认识的吧？你俩是不是只是碍于身份，所以……”
小姑娘嘴一开似乎就闭不上了，秃噜秃噜说了一大堆，东一句西一句的。
钱木枝还没听明白她上一句说的是什么，她又说下面去了。
“停，姑娘，停一下先！”
钱木枝略微抬高声音，成功制止了小姑娘的话。
“奥，好！”
小姑娘正襟危坐，就在钱木枝松了口气，想问她衣裳的事儿的时候，又没人家快，让小姑娘先开了口。
“钱捕快，我叫月亮，家住城外，没爹没娘没地没钱，靠着搬搬东西赚银子，没杀过人！没放过火！没偷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