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财不外漏。
一来是几人的衣服确实看着金贵，二来便是那一大车的行李，实在很难不让人眼馋，瑶光便索性将那几个箱子装了起来。
虽然不能完全避免，但好歹能减少些麻烦。
一行人重回了车上，车夫坐在车前辕，车内五人都安安静静，连平时最闲不下来的时鸿雪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耷拉着脑袋，像是缺了水分浇灌的花朵，一下子枯萎了似的。
事情还要从不久前，瑶光用储物袋将箱子收起来说起。
时鸿雪只是随意问了一句：“这储物袋你哪儿来的？”
“师尊给的。”
这次是真的。
毕竟是年级最小的弟子，让她下山扶摇也不放心，况且按照宗门规矩，瑶光也远没到下山出任务的年纪和能力。
若不是大长老情况特殊，需要个熟悉些的人照料，扶摇是不愿她下山的。
因此下山之前，对她颇多叮嘱，也给了不少法器。
这储物袋就是其中一个。
储物法器说起来也算是稀有灵器了，不过比不上瑶光的随身空间，里面能放的东西也不多。
平时瑶光还是更多的放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这次因着在人前使用，才拿了师尊给的储物袋。
放下几个箱子，便已经不剩多少空间了。
她这次没撒谎，说起来便掷地有声，格外的有底气，却不想这句话再次刺激到了时鸿雪。
瞧他好似霜打的茄子，整个人灰败了下来，瑶光这才想起先前随口说了句人参和灵泉水是师尊给的，他也是这个样子。
这才惊觉说错了话。
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劝他，一路上便安安静静的。
小心翼翼打量着阿雪师兄的表情，越看越觉得他像是要碎了一般，格外脆弱。
心中愈发不安。
北斗神宗位于东陵偏西南的位子，一路走去，能瞧见不少行色匆匆的难民。
越靠近南方，难民越多。
他们的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但走不到京城，便不剩下什么了。
有的难民身子不好，寒夜熬不下去，还没断气儿呢，边上的人就已经盯上了他的包裹，蜂拥而上，专挑吃的保暖的。
到最后生生熬死了的。
国家战乱，受难的永远都是百姓。
萧景迁只是掀开帘子看了会儿，便放下了，闭上眼，耳畔还能听见难民们哀怨的叹息，声声入耳。
走了大半个月，他们才到了齐云山脚。
在山脚的镇子上给车夫结了钱，有瑶光的储物袋在，也不用费心搬行李，倒是方便。
这是瑶光第二次瞧见这接近万阶的长阶。
从山脚往上望去，几乎看不见尽头。
时鸿雪像是总算逮着了机会，“小师妹，要不要师兄抱你上去啊？你这小胳臂小腿的，怕是走到一半儿就走不动了吧？”
瑶光深刻觉得，他就是在报储物袋的仇。
鼓囊着腮帮子，“我走得动！大不了我给师尊传音，自然有师尊带我上去。”
时鸿雪恨得牙痒痒。
“切”了一声，“师尊才没那个闲工夫管你呢。”
瑶光知道不可能，但嘴上不能输。
“师尊未必会来管我，但肯定不会管师兄你。”吐了吐舌头，在时鸿雪发脾气之前，便拽着萧景迁迈步上了石阶。
倩云和时鸿雪都是走惯了这九千长阶的。
大长老虽然如今只是个孩子，但身负灵力，这点儿石阶自然不在话下。
退一万步说，便是当真走不动了，他也还会御剑飞行，实在用不着自己操心，倒是萧景迁，虽然比自己年长几岁，但她有神力啊。
萧景迁看着就瘦弱，肯定不如自己。
她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他的。
当然，另一个原因则是她不想自己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弱的那个，又萧景迁垫底，她心里还好受些。
萧景迁由着她牵着，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
唇角含笑。
齐云山的风景很美，便是还没到仙门，翠林成荫，美不胜收。
萧景迁只是随意撇了眼，便觉得心胸开阔。
觉得若是在此处住上几年，倒也还算不错。
快到五千阶的时候，瑶光只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软倒双腿，恨不能直接倒在石阶上，睡上三天三夜。
只是顾忌着脸面，不想在萧景迁面前丢脸，这才步步坚持着。
余光撇了眼身侧没事儿人一样的萧景迁，心中有些疑惑。
想她天神转世，又身负神力，入宗门之后也勤加修炼，尤其是当初随着阿雪师兄挑水，自认体质有所提升，怎么倒还比不过他一个凡人？
难不成他天赋异禀？
又走了两千多阶，瑶光心中的那口气也散了。
觉得丢脸算什么，这破石阶谁愿意走谁去走，她是彻底走不动了！
双腿一软，就要倒下去，就感觉身侧的人拉了她一把。
瑶光扭头望过去，正对上萧景迁含笑的眸子，“走罢。”
矢口不提他帮自己那一下。
之后一路，也都是萧景迁拉着她走上来的。
走完最后一阶，瑶光已经彻底废了，萧景迁却只是额头带了薄汗，呼吸略有急促，不仔细听也觉不出来。
给瑶光递了快帕子，叫她擦擦额头的汗，时鸿雪挑了挑眉。
“不错嘛，竟然当真自己走上来了。”
想他八岁第一次上山，走三千阶就受不了了，被当时还不是她师尊的扶摇撇了眼，眼神中的嫌弃，时至今日还记忆深刻。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发愤图强，锻炼体质，一年之后，总算完整走过九千长阶。
方才在途中，他也一直注意着瑶光。
想着等她受不住了就将她抱上来，没想到还真叫她坚持了下来。
瑶光得意地扬起了脖子。
时鸿雪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了她一句，瑶光便开心地弯了眼睛，全然忘记了方才在山脚是如何与时鸿雪斗嘴的。
真好骗。
时鸿雪和萧景迁同时在心中想着。
“我想着你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宗主自门内走了出来，含笑着开口，又对大长老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晚辈见过大长老。”
大长老双手背在身后，高冷地“嗯”了一声。
“你们路上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宗主对时鸿雪等人道，目光落在萧景迁的身上，神色微顿。
“你就是大长老的弟子吧？可是叫萧景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