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眼扫过来，唇角勾着浅淡的笑，眼底却不见分毫笑意。
她这么问了，瑶光自然不能说介意。
“儿臣不敢。”
太后满意。
心想她也不过如此，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手段呢。眉梢都染着得意，下巴微微扬起，“既然太子妃也觉得太子后院空虚，那……”
“母后。”萧景迁出声打断，“儿臣才刚成婚，这么快就纳妾恐怕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太后眉头蹙起，“身为皇家子嗣，后院岂能只有一个女子？再者说了，我也没让你立刻纳妾，不过今日正好撞见，交个朋友罢了，有什么打紧？”
“我有瑶光就足够了。母后若是真闲着无事想做这保媒拉纤的活儿，不如去找南荣将军，他应该比儿臣更需要一个好妻子料理家事，母后以为呢？”
太后听出了他话中的胁迫之意。
暗自咬了咬牙，想破口大骂，余光瞥见身边乖巧垂首不语的苏小姐，忍了忍，到底没骂出声。
缓了口气，脸上装出的笑意彻底散去，凝成一层寒冰覆在脸上。
摆了摆手，“罢了，既然你不愿，哀家也不逼你。”
“玉英身子不好，你去内库将前些年广西布政司送上来的千年人参拿来，待会儿让阿乔带回去。”
苏玉英是苏乔的母亲。
这种事，叫人去做就是，她偏要喊萧景迁。
萧景迁没动，怕是调虎离山，支开自己为难瑶光。
抬头看了眼瑶光。
瑶光冲着他点了点头，叫他不要担心，太后道：“怎么，成了亲，哀家就使唤不动你了？”
“儿臣这就去拿。”
转身出了慈宁宫，太后立刻叫苏小姐跟上，苏小姐有些犹豫，但迫于太后的身份，还是福了福身子跟了上去。
瑶光挑眉，原来她的目的是在这儿啊。
萧景迁走出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瑶光习武，脚步很轻，若不仔细去听几乎听不见，但身后这脚步声明显，不必回头也知道跟着的是苏小姐。
眼底填满不耐，装作没发现，步伐加快。
苏小姐只得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没两步便开始小喘起来，再抬头，人已经走出老远。
好在她知道往内库的位子，到的时候，萧景迁刚从里面拿了千年人参出来，两人差点儿撞上，萧景迁快速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苏小姐也赶紧扶住了门框。
拍了拍胸脯，还有些心有余悸。
萧景迁没等她，径自往回走，苏小姐赶紧跟上，“太子殿下，等等我！”
“苏小姐。”
萧景迁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本宫与太子妃恩爱甚笃，绝不容许任何人插足，我不管母后同你说了什么，希望你明白，我绝不会娶你。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意外的是，苏小姐并未生气，反倒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嗯嗯，我知道的。”
“其实……我与太子妃，乃是旧识。”
……
太后为了给苏小姐和萧景迁制造独处的机会，实在是煞费苦心。
明明与瑶光相看两厌，还得拉着人闲聊。
后来实在没话说，才让瑶光离开。
彼时距离他们离开已经过去许久，按照萧景迁的脚程早该到了，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已经聊上了。
再留瑶光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叫她离去了。
若是被她撞上了，还能顺便让她明白，即便她现在成了太子妃又如何，谁能真正坐上这位子，还未可知呢。
从慈宁宫出来，回到东宫正好要经过御花园。
冬日早梅已经展开红色的花苞，含羞带怯地立在枝头，树林掩映中，远远儿地便见一对儿壁人立于树下。
萧景迁背对着瑶光的方向，看不到表情，他对面的苏小姐则低垂着头，通红着一张脸，含羞带怯。
唇角轻抿，露出个幸福甜蜜的笑。
像是刚从树荫底下出来，就被午间谣言的阳光刺中了双眼。
如此晃眼。
莫名的愠怒焚烧了她的理智，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到了两人中间，嘴角挂着笑，开口却是止不住的阴阳怪气。
“哎呀，是我来的不巧了，打扰你们了吧？”
萧景迁见她过来，不自觉上扬嘴角，刚拉过她的手将人拉到身侧，就被瑶光甩开了，圆睁漂亮眸子瞪着他，“别碰我！”
“前几日还说什么不会三妻四妾，今儿就食言了！我果然就不该信你！”
莫名奇妙的指责，萧景迁一愣。
反应过来却是一喜，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了，悄悄扯了扯瑶光的袖子，小心翼翼又略带着期盼地问道：“你……吃醋了？”
瑶光的身子一僵。
“胡，胡说什么呢！谁吃醋了！”
“好好好，是我胡说，你没吃醋。”萧景迁赶忙哄她。
心里却想：分明就是吃醋了。
“噗嗤。”
一声轻笑，瑶光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那位苏小姐正捂着嘴，想起自己方才和萧景迁的“打情骂俏”都叫她看了去，脸一下涨得通红。
“你，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堂堂太子殿下，对外都是冷着一张脸，可面对瑶光的时候却是低声下气的，这种反差着实叫人惊大了眼睛。
不过她没说，抬手拉过瑶光的手，视线相对。
“瑶瑶，你不记得我了？”
瑶光一愣，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瞧着傻乎乎的，萧景迁搓了搓指尖，有点手痒。
想摸。
“你是……”
“是我，我是苏乔啊。”
“苏乔？”瑶光蹙着眉想了想，这名字有点耳熟。
好一会儿才灵光乍现，从记忆的深处翻出一个背着鼓鼓囊囊的小书包，大半都是零食的胖乎乎带着婴儿肥的可爱小姑娘的形象。
“你是苏乔！”
苏乔是在青山县的时候，和瑶光同窗的那个孩子。
“你怎么……不是，你不是在……你……你怎么会来……”
瑶光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最后只惊讶地喊出一声：“你祖父是礼部尚书苏裘啊？！”
虽然当时是说她是苏家远亲的孩子，因身子孱弱，才被扔到了青山县抚养，家里是京城人士，家世也还不错，但她确实没想到这家世不错是指的礼部尚书啊。
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是啊。”苏乔点了点头。
因为见到幼时好友，一双眼睛都笑弯了起来，仿佛盛着万千灿烂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