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刚要应是。
明锦却皱了皱眉，看着周昭如问了一句：“谁说我这东西是给他们的？”
婢子顿住脚步。
看了看两位主子，神色忽然变得尴尬局促起来。
周昭如也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明锦，嘴里是下意识的一句：“你不给他们，给谁？”
想到一个人选。
周昭如忽然变了脸，她沉声问道：“你是要给景廷？”
明锦没回话，只是看着周昭如说了一句：“你确定想知道？”
这话说得周昭如脸色更是大变，她看着明锦，一时呼吸急促：“你、你……”
接连两个“你”字。
语气和脸色，早已不是先前能比，心里对明锦的火也因此变得更大了一些。
“明锦！”
周昭如咬牙红眼：“景恒和景让才是你的亲兄弟！”
明锦没理会周昭如，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她只是心平静气地看着周昭如，淡声说道：“我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说罢。
明锦便微微与周昭如一颔首，然后就领着人进去了。
那两个拿着文房四宝的婢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正踌躇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倒是华岁先替她们解了难：“你们先把东西拿到郡主房间。”
华岁说完，也匆匆与周昭如一施礼，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两个婢子怕留下来挨罚，自然也如此。
华岁带着两个婢子先回了明锦的屋子，明锦则独自一人去了正屋。
福华长公主还坐在罗汉床上。
外面的动静，她不是没听到，但不聋不哑，难做家翁，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要是什么都管……
管不管得过来，另说；只怕管多了，还惹嫌。
尤其是这母女间的事，哪里是外人说几句、道几句，就能管好的。
还不如什么都不管，装作不知道，讨个清净。
外头周昭如气得扭头，但见明锦进了正屋，她也没法追过去说什么，只能咬着牙，拂袖离开了。
而位于正屋的福华长公主，看着明锦回来，也没问外头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看着明锦伸出手，笑道：“回来了。”
明锦看着祖母一如平日的模样，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她笑着走过去，握住了祖母的手。
被祖母握着坐在她身边，才与人笑着说道：“嗯，给您买了吃的。”
翠微正好过来上茶。
明锦便与她吩咐道：“翠微，你去隔壁拿下。”
翠微笑着应了是。
等她退下，明锦忽然，把脸埋到了身边老人的肩膀上，她放轻声音与人说道：“让您担心了。”
福华长公主知道，孙女是在为外头发生的事，与她道歉。
她心里当然盼着家里和和美美，但这些，不应该建立在嬿嬿的委曲求全上面。
摸着明锦的后背。
福华长公主柔声说道：“你开心就好。”
“没什么比我的宝贝孙女开心，更重要的了。”
明锦因为她的话，而轻微地红了眼睛。
不愿让祖母瞧见担心，明锦笑着跟老人说道：“我今日买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送去郡主府了，回头等收拾完了，您随我去看看。”
福华长公主当然应好。
明锦陪着老人说了小半天的话，等老人去礼佛，她才回隔壁。
买来的东西。
这会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华岁和春雨，这会也已经戴上了，华岁今日买的那个耳环，只有三套文房四宝还放在桌上，暂时还没有去处。
看到她回来。
两个婢子笑着给明锦请安。
直到看到明锦的视线落在桌上，已经知晓先前发生了什么的春雨，这才犹豫着问道：“主子还要送给二公子他们吗？”
“要不……”
要不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明锦就已经先发了话：“给二哥他们送去。”
“旁人要是有意见，就来与我说。”
她不可能为了周昭如的心情，去改变自己的做法。
何况她能改一次，还能次次都改不成？
当然。
最好的法子，是给明景恒和明景让也买一套，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明锦说完便径直进去了。
春雨和华岁对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春雨出去喊了三个婢子进来，让她们各拿了一套文房四宝给二公子和五小姐，还有九少爷送过去。
三个婢子领命出去。
明景让也已经知道这事了。
他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毕竟是身强体壮的少年郎，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他养了一个多月，腿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还没办法跑跳，用太大的力，但平时自己走走，已经不成什么问题了。
要不是不想去国子监上学，他现在早溜出去了。
在家里憋了一个多月，他实在是快疯了。
刚才被他母亲喊过去。
去了那边，就看到母亲在哭，说明锦没良心。
知晓是什么缘故之后，明景让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觉得明锦那礼物送给二哥有什么不对的。
反正他也不喜欢写东西，而且他也挺喜欢二哥的。
不想跟母亲一样，说二哥和二婶的坏话，所以寻了理由，明景让就先回来了，实在是不想再听母亲说这些话了。
快走到自己的院子。
明景让忽然瞧见九弟，在自己院子前站着。
前面还站了个婢子。
明景让本不想理会。
他跟九弟没什么仇怨，但对于家里这些庶出的姐弟，他也没什么情分，刚想收回视线，回自己院子去。
忽然听到那边，传来九弟欣喜的声音：“真的吗？真的是七姐送给我的吗？”
明景让的脚步一顿。
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明景让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迈出去的步子，比大脑反应来得快。
等明景让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朝九弟他们走过去了。
“八少爷？”
“八哥？”
婢子和九弟的声音，相继传进明景让的耳中。
明景让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径直打开了那盒子。
果然——
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静静地躺在里面。
即便是明景让这样不好学的人，也知道这东西有多上乘，倒是贴心，各色各样的都有。
若说先前在母亲那边听到此事，明景让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但也没那么大的反应。
那么，在看见，明锦居然还给明景怀，也送了同样东西的时候。
明景让的心里，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拥堵住了一般。
心脏拥挤得像是被最后一丝空气，都给挤压出去了，以至于他现在竟然胸口沉闷的，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不少。
他什么都没说，握着盒子的手，却十分用力。
婢子早就在明景让过来的时候，就埋下了头。
感受着八少爷手中的力道，婢子也觉得手里抱着的东西，仿佛添了千斤重。
要不是硬咬着牙，只怕她早就握不住了。
而明景怀那边。
在看到明景让此时的脸色，他也微微有些变脸。
尤其是看着他的力道。
明景怀一面有些惶恐，一面却担心自己的礼物会被弄坏。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怯生生地又喊了一声：“八哥……”
明景让这下总算是回过神了，但他脸色还十分难看。
顺着明景怀的声音，明景让低头，朝他那边看过去，与明景怀怯生生的双眼一接触。
明景让的心里只有一句：凭什么！
二哥也就算了，凭什么明景怀也能有？
凭！什！么！
他呼吸急促，眼睛也跟着红了。
明景怀被他看得，小脸发白，脚步也不自觉往后倒退。
“八哥……”
明景怀发憷般地握住双手。
虽然知道八哥不喜欢他，但明景怀还是头一回，在八哥的眼中看到这样浓烈的厌恶，以及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砰”地一声——
明景让忽然摔了盖子，沉着脸走了。
婢子吓得瘫软在地上。
明景怀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好歹还是强撑着。
桐月看到这边的场景，小跑过来，扶起那送东西的婢子。
等那婢子仓惶着告退，桐月看了眼远处离开的，八少爷的身影，轻声问明景怀怎么了。
明景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这会心跳还有些快，小脸也还有些发白。
他也看着明景让离开的身影：“八哥突然过来打开了七姐送我的东西，然后就摔了盖子走了。”
桐月毕竟要年长几岁，略一猜测，也就明白过来了。
“估计是八少爷没有。”她叹了口气。
接到明景怀看过来的眼神，桐月小声劝道：“八少爷这脾气，咱们不好轻易得罪，要不这东西，奴婢还是还回去吧？免得之后夫人知道，也给您找不痛快。”
明景怀立刻变了脸。
“不要！”
他说着，就从桐月手里，抱过了盒子。
就跟抱着什么宝贝似的，他死死抱着，不肯松手，眼睛也悄悄红了。
他第一次如此激动地说道：“这是七姐给我的，这是第一次，除了姨娘和五姐之外，有人送我东西，我不要还回去！”
“母亲和八哥要罚我，就罚吧，我不怕！”
他说完就径直拿着盒子进去了，生怕晚一些，就会被人抢走东西。
桐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
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九少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