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弈看着纪瑶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真的跟蒋清雨有暧昧吗？
他认为没有，身边很多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自己有问题，还是全世界都有问题？
亦或者说，自己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
许弈还能记起来蒋清雨五六岁之时的样子。
扎着俩哪吒辫，穿着纯白色的公主裙。
相貌轮廓模糊，却肯定是精致的如同芭比。
印象中就很活泼了。
跑起来一阵风一样，到处是叽叽喳喳的笑声。
尤其听长辈介绍自己比她年龄小一天。
她马上就跟个大姐姐一样，主动牵住了他：弟弟，姐姐带你出去玩，叫姐姐。
许弈不明状况，老老实实喊了一声。
把蒋清雨乐的小脸都笑的有皱纹了。
于是那天吃饭途中，蒋清雨就跟他坐在了一块，夹菜，分享有趣的事儿，主动送他玩具。
十一岁再见她，去了身上稚气，更漂亮了，气质初显，看着有点高冷。
许弈没好意思去找她套近乎叙旧，还不知道咋回事把她给惹哭了。这样一来，两人这次的见面算是话都没说一句。
大学。
她成为了江城所有高校论坛里公认的第一校花，有才有貌。
两个人的处境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那时许弈也已跟于思媛确定了恋爱关系，知道于思媛有点介意他跟蒋清雨在一块，只能把关系刻意拉远。
许弈其实不理解于思媛是何种心态。
比如蒋清雨请他帮个小忙，他帮了。比如正常的说几句话，别无其它意思。再比如哪怕路上见一面，互相打个招呼。每一件琐事，于思媛都会给他摆脸子，摔摔打打，阴晴不定。
应该是吃醋。
许弈为了不让于思媛多想，索性把本来就挺远的距离拉更远了些。
感觉不重要，至少在他这不是最重要的。
对许弈来说当时最重要的是别让于思媛生气，不让她难过，不让她多想。
回头从前。
许弈唇角扯了扯，暗暗苦笑。
他不得不承认，从六岁觉得蒋清雨好看，到十一岁见面想接近，再到大学重逢感觉到差距。
有点理解于思媛那种心态了。
抛开一切杂事，只论感情，他实在谈不上有多纯粹。
想多无用，理不顺。
今天跟纪瑶的聊天，算有收获。
不但对她印象改观了些，许多如同云雾般的想法也被点到了明处。
或许真就是她说的那样。
喜欢就勇敢去面对，不喜欢就别假惺惺打着“朋友”的名义，行暧昧之举。
又要了杯咖啡。
许弈静坐窗前沐浴着午后的阳光。
思考着，盘桓着，修心养性。
微信里许茴又发来了消息：“带你散散心去。”
“我正在散心。”
许茴：“别急，我给亚诗传媒公关施压了，他们马上就能研究出对策来。”
许弈：“你不吹牛说慧心文化你是绝对的老大么？有老大在，怎么使唤起小二了。”
“没办法，上市公司比较复杂，严格来说，非重要决策，我想越过董事会命令总经理做点什么，人家得给面子才行。偏偏，他不给我面子，我也下不了狠手动他。”
“你会有下不了手的人？”
许茴：“你养了头老黄牛，受苦受累帮你忙一辈子了，晚年你舍得吃了它呀？”
许弈视线转向行人来回的街道：“所以你就别干涉了，而且就算你不跟亚诗传媒那边打招呼，他们一样要出对策，因为牵扯到了蒋清雨这个公司的头号摇钱树。估计用不了两天，他们会找我出面配合。”
许茴：“那正好，跟我一块回燕城。一边配合亚诗传媒公关，顺便查查身体。”
“行！”
他痛快的让许茴愣了下。
这小子对谁都态度特友善，只对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她说东，他扯西。
她吃素，他吃肉。
她想他，他不想她。
罕少被人忤逆过，碰到这么一个逆着她的，她还非想黏着他不放。
许茴：“我到你家门口了。”
许弈：“我没在家。”
被缠的没办法，许弈随手发了位置。
不一会儿。
许茴亲自开着一辆低调的奔驰商务，停了下来。
许弈眼见她就要下车：“别，你别下来招风了，我现在出去。”
迎着寥寥怪异的注视，许弈结账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好像是有人认出他来了，小声讨论的时候他还听到了许弈这俩字。看他们眼神，说的肯定不是好话，大概是渣男，烂人之类。
感觉奇怪，细想不奇怪。
他之前就出现在视频里被人声讨过，于思媛造谣他跟蒋清雨之后，他账号粉丝掉得快，涨得更快，各种马赛克和非马赛克的照片乱飞。
上车，合上车门。
许茴侧了下视线，娴熟踩了油门：“啥时候去燕城？”
许弈顺口道：“随时，现在都可以。”
许茴微微颔首，启动了车子。
许弈看她行驶路线越来越不对，诧异：“这是要去哪？”
“燕城啊，你不说现在就可以。”
许弈跟不上她思路：“赶紧回去，我以为你真是带我到郊外散心呢。”
许茴把车开进了收费站Etc车道：“回不去了，想回去得下个服务区掉头。再说你在这又没啥事，看你天天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家里，怕你抑郁。还不如直接去燕城，路上顺便散散心，看看沿途风景。”
许茴视线在他那张跟母亲六七分相似的侧脸上扫过，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你要是个女孩，肯定比我还好看。”
许弈拿开她的手，观察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公路绿化。
他快忍不了许茴了。
忍不住亲切感。
他反正理解不了，恩恩怨怨那么多，二十多年没见几面，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心态才会不拿自个当外人，脸皮厚度匪夷所思。
“怎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
许茴把手机递给了他：“这是导航上要路过的城市，看看对哪感兴趣？对，你去过几次燕城？”
“好几次，一次是旅游，其它都是跟着咱妈一块去医院询问咱爸的病情……算了，一说你又感性。虽然去的次数不少，可对燕城还是没多少具体了解。”
许茴脸色黯了黯：“我当时就在燕城啊，你们怎么会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没拿你当回事呗，你自己想想你离开家之后父母求过你什么，主动找你做过什么？”
许茴：“是，唯一找我做的事，是让我照顾你。那也不是因为想我了，她是担心她儿子将来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疼。命运弄人，我算是真正理解什么叫做性格毁一生了。我要是有孩子是我这种性格，我肯定不如父母伟大，大概会想掐死她。”
许弈闭目养神。
许茴照他肩头打了一下：“我开车技术不好，容易打盹。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你陪我说说话……”
许弈睁开眼：“你服务区停车吧，换我开。”
许茴：“那不行，我开车想往哪去往哪去。你开，不听我话。”
“你想去哪啊？”
“我好久没旅游了……”
许弈：“你觉得我有心情陪你旅游？”
许茴：“做人最高的境界就是，把控自己的情绪。我心里烦，但我同样可以玩的很开心，找到乐趣所在……”
许弈：“简称没心没肺！”
“你说话是不是太噎人了。”
许弈摆手：“我睡会儿，你爱去哪去哪。反正我现在确实如你所说，闲着是闲着，纠结也没用处。”